夏黎浸湿一块破了个洞的兽皮,擦拭身上干涸的血迹。随后,他拎着石锄头,悄摸摸地朝后山的土丘走去。
“烧个陶器都要偷偷摸摸的……”
夏黎小声嘟囔着,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丝透着无奈的弧度。随即,他想起今晚的计划,那淡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狡黠。
“锄草锄草~挖窑挖窑~”夏黎轻轻晃着脑袋,嘴里哼着动听的小调,微微弓下身子,抡起石锄,不疾不徐地锄去杂草。
他只锄去一小片草,便捡起一根木棍,在锄了草的土坡上画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圆。
“椭圆也是圆……”
夏黎嘀咕一句,又抄去石锄,铆足了劲儿开挖,扬起阵阵尘土。
烈日高悬于天际,肆意释放着灼人的热浪。晒得微卷的叶子在热风中沙沙作响,却似不满地叨叨着炎热的旱季。转瞬间,它们像是被抽去生机,息了声音,无精打采地低垂着。
整个世界被热度笼罩,只有石锄一下又一下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还有汗珠沿着鬓角滑落,“啪嗒”一声坠落在微微干裂的土地。
遽尔,一道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在夏黎身后响起,“挖坑做什么?”
夏黎的身体猛地一颤,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着石锄的双手下意识一松。那本就被汗水浸湿的木柄,滑腻地如同泥鳅一般,从他的掌心“哧溜”一下窜了出去。
狼朔走过去,俯身将石锄捡起,眼神有点无辜,“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夏黎脸色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他才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胸口,挤出一抹虚弱的笑,“没关系……”
狼朔轻轻地推着夏黎走到树荫下,将带来的小竹筒递给他,“黎歇会。”他偏过头,目光落在挖到一小半的土坑,又慢慢移动到夏黎那双被水雾润湿的淡蓝色眼眸上,缓声询问,“坑要挖多深?”
夏黎微微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轻启嘴唇浅抿了一小口清凉的白开水,随后垂眸,视线扫过狼朔脚边的石锄,略一思忖,开口说道,“大概……挖到石锄整根木柄的深度吧。”
“嗯。”狼朔轻轻颔首,拾起石锄,大步走到土坑旁,沿着夏黎画的椭圆开始挖坑。
夏黎手里握着竹筒,双手抱臂,慵懒地斜倚在树干上,笑着要求道,“要挖得垂直一点啊。嗯……就是一个像竹筒的坑。”
狼朔轻应了一声“嗯”,手中的石锄被抡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须臾,一个垂直的窑室简单成型。
狼朔直起身,抬手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胸膛平缓地起伏,丝毫不见疲倦之态。他朝夏黎微微抬着下巴,眼神似在询问:挖好了,然后呢?
“窑室挖好了,接下来是挖火膛。”夏黎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将竹筒放置稳当,随即抬腿朝着窑室走去。
就在这时,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从夏黎的头顶悄然冒出,眨眼间,雪白色的小狐狸就出现在他原来所站的地方,甩着蓬松的大尾巴,蹦蹦跳跳地走过去。
“火膛我来挖就行,我兽形小,方便。”夏黎在狼朔脚边站定,仰起脑袋,那双淡蓝色眼眸,像极了狼朔曾经见过的高山湖泊,澄澈且明亮,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
“麻烦朔回部落帮我取水和黏土啦!水不用煮过的。”夏黎用脑袋轻轻蹭了蹭狼朔的腿,喉咙里发出软绵绵的“呜呜”声。
狼朔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奇怪的感觉从脚尖瞬间漫到头顶,好像有许多小虫子在咬,又麻又痒的。
如果此时夏黎抬起头看,就会发现狼朔的耳朵红了一片。
夏黎没有抬起头,只是迈着可爱的步伐,颠颠地跑到窑室正下方。摩拳擦掌的小狐狸亮出锋利的爪子,正准备开挖,骤然想起,烧陶的窑室内壁抹上黏土的密封性会更好。
“忘记了要在窑室内壁抹点黏土了,挖的窑也比较大,我们挖的黏土不太够。”夏黎转过头,“朔可以再挖一——咦?狼朔,你的耳朵好红啊……”
夏黎连蹦带跳地迅速跑回狼朔脚边,仰起脑袋,眼中满是焦急地询问,“朔,你身体不舒服吗?”他抬眸望向高悬天际的烈日,炽热的光线刺得他难受地眯起双眼,眸中划过一丝担忧。
夏黎在心里猜测,这天太晒了,是热中暑了吗?还是紫外线过敏?不然好端端的,耳朵怎么会那么红呢?
狼朔闻言,下意识抬手捏着耳朵,轻轻地揉了揉,感受到指尖的热度,清了清嗓子,“没有不舒服……好像被虫子咬了一下,没事。”他放下手,目光不敢与小狐狸对上,斜睨着土坑,转移话题道,“我现在就回去拿东西过来,再去挖多点黏土。”
话音刚落,狼朔没等夏黎说些什么,便直接幻化成兽形,叼起滑落的兽皮裙飞奔离去。
夏黎望着没入森林中的身影,嘀咕道,“没有不舒服就行……还是快点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