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意有所指地看着他：“你确定你了解人类的身体吗？”
鹿佑怔住。
“人类的身体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所以，在你不想变得更严重之前，你需要人类医生的帮忙。”
江煜风在大巴上落座，鹿佑晚了一点，被村长挡在车前，两个人正在小声地说着什么，然后他看到鹿佑错愕地抬起头，眼睛都瞪圆了。
江煜风有些坐不住，下意识站起身——
“风哥，你的位置在这儿啊。”肖一白上车，笑着在江煜风身边坐下，堵住了他出去的路，“正好，我也喜欢这里，这个角度看大海真的很不错的。”
江煜风皱了下眉，车上不方便直播，附近只有几个拍摄物料的镜头，“那这个位置让给你。”
“别啊风哥，好风景要两个人一起欣赏才有意思啊，没关系的，钟哥待会儿坐后面就可以，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不用了，你自己看吧……”
江煜风正要挤出座位，就见鹿佑脸色不怎么好地上了车，表情有些恍惚，自顾自走到了最后排坐下，脸色似乎更白了。
江煜风心中不安，准备把位置挪到后排，白小西却一蹦一跳地上了车，直奔鹿佑而去，祝霖钰也紧跟其后。
“……”
鹿佑是他的搭档，怎么其他人都往鹿佑身边凑？
“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哦。”
鹿佑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白小西好奇地凑在他面前观察，“你应该是感冒了，晚上是不是没有盖好被子？”
鹿佑：“……什么感冒？”
“就是身体受寒了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白小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那你怎么敢到这里来的啊？很危险的。”
车身动了起来，鹿佑感觉耳边嗡嗡嗡的响，那种浑身无力飘忽在海底风暴的感觉又来了，他难受地皱起眉毛。
也不知道汽车要行驶多久，鹿佑想起自己的沾车就晕的身体属性，感觉自己这一趟都不会好了。
鹿佑感觉肠胃在浑浑噩噩中翻涌，他眉心紧锁着，嘴巴开始泛酸，难受得紧。
不知过了多久，鹿佑感觉自己闻到了熟悉的冷香，清新得像纯净的空气，嘴巴上一凉，有滋味甘甜的水喂进了他的喉咙。
鹿佑感觉自己舒服了一点点。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他听到了白小西惊讶的声音，身边的座位在轻微晃动，接着那股冷香越来越浓郁了。
鹿佑感觉那香味很有一点安神的功效，他都不觉得头晕了。
大概是生物的本能使然，鹿佑很突然地往前凑了凑，闭着眼睛，把自己额头贴在了江煜风的脖颈，像是感觉到舒服似的，不轻不重地蹭了一下。
江煜风：“……”
一个半小时后，汽车终于到达了初始营地。
鹿佑没有那么难受了，晕晕乎乎地跟着众人下车。正午的烈阳炙烤海岛，沙滩上的温度很高，鹿佑有些难受地皱起眉，他们鱼最怕热了。
他迈步下车，一时不查，右脚陷进了滚烫的沙子里，皮肤又痒又疼，他试着拔了一下，没拔出来。
鹿佑仰起脸，下意识寻求江煜风的帮助：“江煜……”
看到眼前俊朗平静的脸，鹿佑怔了一下，转头看向祝霖钰，“可以扶我一下吗？”
江煜风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他感到不爽。
鹿佑不敢再麻烦江煜风了，他怕江煜风觉得他娇气，而且，昨晚之后，鹿佑也不知道他和江煜风还能不能算得上是朋友，就更不敢麻烦了。
脚下沙砾很热，单薄的鞋底挡不住温度，鹿佑觉得自己脚底都要被灼穿。
以他平时的身体素质，这点热度不算什么，但今天却有点难熬。
鹿佑抿了抿干涩的嘴巴，犹豫着，看向同是水生动物的祝霖钰，提出了有些过分的要求：“你的水可不可以借我喝一点？”
祝霖钰很大方：“好啊，不过我对水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你可以将就吗？”
鹿佑点头：“可以的，谢谢你。”
不远处的江煜风：“……”
江煜风脸色沉下，鹿佑这个反应，他几乎要以为这人要跟他单方面结束绝交，江煜风并不想往不好的方向想，但鹿佑无比生疏的行为让他觉得不安。
“喝这个。”于是江煜风很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把装得满满的水壶放到了鹿佑手里。
祝霖钰有点懵：“啊……”
鹿佑怔了几秒，然后垂着头不说话了，脸上皮肤很红。
江煜风觉得他的状态好像更严重了，连眼眶都发红，看着像发烧，他皱起眉想去碰鹿佑的额头，刚碰到一点滚烫皮肤，鹿佑就反应很大地连退了三步。
“……”
“……”
“我……我没事。”
掌心里的皮肤滚烫而粗糙，仿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皮肉底下浮现出来。
……是鳞片。
鹿佑看着愣怔的江煜风，又往后退了两步，心道自己又搞砸了一切，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转身就跑：“我不太舒服，先去喝点水。”
江煜风：“……”
鹿佑觉得自己脑袋越来越不清醒了，现在急需泡泡脑子。
好在之前搭好的帐篷还在，内里的摄像却已经拆了，这给了他好大的便利，鹿佑打算简单地泡一个澡，给混沌的脑子醒醒水。
浴缸是剧组提供的充气式，配备了太阳能，五分钟就把气充满，鹿佑犹豫了几秒，直接把角落江煜风的储水罐拆了。
……以后再道歉吧，他真的忍不住了。
鹿佑只来得及脱了裤子就跳进水里，入水的一秒，水底白影晃动，一条纤白的鱼尾铺满了缸底。
江煜风来到了帐篷外。
表情有些凝重，刚才鹿佑在他面前反应太大，嘴唇都瞬间失了血色，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江煜风不放心，便跟过来看看。
他怕鹿佑在里面悄无声息地晕过去。
帐篷门半开着，里面没有一丝动静，江煜风皱了皱眉，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篷正中摆着一个充气浴缸，鹿佑安静地躺在里面，见到他来，脸色更加苍白，惊慌失措地想捂住浴缸口，然而那只是徒劳。
江煜风一步步走近。
鹿佑在浴缸里无处可躲，吓得要哭，惊慌失措地捂住尾巴，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妖怪。”
江煜风愣怔一秒，轻轻垂眸，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洁白如雪的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