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需要重新拍摄。
这次谢涿只选用了两个色号,厂商得知他并非骗子后,看完成品提出几个小意见。
“我一个都不会听他们的,审美太老土,没倒闭真是奇迹。”
谢涿决定使用最轻薄的粉底,能应付光源即可,宁安的皮肤本来就好,之前粉感太重,拍出来后虽然不错,但谢涿觉得跟其他美妆视频区别不大,完全突显不出宁安的优点,说不定瑕疵感会带来不一样的效果。
宁安也没闲着,反复观看谢涿发给他的一些美妆视频,因为看得多,大数据又给他推荐许多新账号。
不工作不陪宁翼的时候,宁安也快成为低头族。
“有钱后记得换手机。”
宁安用着最低配的智能机,“这个挺好用的。”
谢涿懒得讲道理,“这个可以给宁翼,正好节约买电话手表的钱,有空多跟他打打视频电话。”
这个倒是,秦致知也建议他多跟孩子互动,父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哪怕宁翼拒绝与人交流,但宁安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独一无二,甚至可能到了偏执的程度。
秦致知父母告诉她,宁翼在许多方面表现出排他性,沉浸搭建乐高并非专注,可能是对整个正常世界的排斥,这跟听损和父子俩长期单一的养育模式有关。
对应的,宁翼对宁安有着执拗的唯一性,且在许多小事上呈现出来,例如宁安十一点不发信息过来就会一直守着手机,只喜欢宁安常做的菜式,下午四点半开始注意力无法集中,无论是治疗时还是待在秦致知父母家……
当然这些现象在两位教授的努力下有所改善。
他们暂时没有告诉宁安,想先观察一段时间,孩童的心理健康问题并非单一因素影响。
他们也不希望宁安背上过重的心理负担,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单薄的男人已经在很努力的活着。
宁安点点头算是同意谢涿的建议。
“呲……”宁安轻轻吸了口气。
谢涿手上动作微顿,“他又打你了?”
宁安摇摇头,下巴没有留下淤青,但是碰到还是会痛,“他不怎么打我。”
那就是打过。
谢涿捏拳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宁安笑了笑,“我心里有数,就是小翼的事情谁都不要说。”
谢涿点点头,“我知道轻重,你还笑,你怎么招惹这么个恶魔。”
宁安也不知道,他记得校园里姜野是阳光开朗的,总是笑容和煦,待人亲切有礼,虽然那个假期露出越来越多与校园里不一样的行径,但宁安一直以为是毕业后的放肆。
之后的事情就跟电影快进一样,把他的生活彻底打乱,宁安从那个泥潭走出来后已经很少去回想为什么会发生那些事情。
高院长冷酷到残酷的训练机制让他度过这场危机。
往前看,向前走。
走得足够远,就会发现曾经经历得的一切苦难不过如此。
确实如此,曾经让他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八月,在后来的妊娠诊断、药物性致聋、误诊误治及漫长的康复过程里。
它们算得了什么?
也是谢涿提及,宁安浅浅回忆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姜野并非突然发疯,他或许根本不是外人看见的那个样子。
他不是突然降临到身边的温暖太阳,他是只怪物,一开始就是,只是披了张人皮伪装着来到他面前,以看他的喜怒哀乐而取乐。
宁安不清楚自己哪个地方引起这只怪物的注意,只能小心斡旋应对。
但是他似乎缺乏技巧,总是容易引发对方的怒火,莫名其妙的。
“你是怎么拒绝曹老板的?”宁安小心翼翼地问。
谢涿心头微松,看来知道向他取经。
宁安看着温和很容易被欺负,其实在一些事情上很轴,就是人们常说的不机灵,不会转弯,不会妥协,不会曲意迎合等。
就像两人认识没多久,谢涿有次大意被人下药,其实有很多种办法,既能救他又能不得罪客人,找林姐,告诉店里的保安等。
宁安用了最笨的办法。
将一桶洗过拖把的水淋到他身上。
他新买的奢侈品衣服当即报废。
气得谢涿不顾药力追着宁安闹。
当时宁安听说一件衣服要大几千吓得脸色都白了,一边说帮他洗,一边说谢涿只有臭了,那人才会彻底放弃歪脑筋。
物理性臭。
“还记得上次他带我去选东西不,那场酒会对他很重要,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是时尚品味还不错,就帮他选了几套很满意的西服,走的时候我没要别的,要了一对袖扣。”
几套西服对酒会的顺利与否起不到决定作用,曹文生拿下五岭区几个重要项目,这场酒会是他的庆功宴。
谢涿自然没资格陪他参加这么重要的宴会,但还是以不知名朋友的身份陪他到宴会现场后台,在将人交到美丽的名媛手里前。
谢涿将那对袖扣戴在曹文生的袖口。
然后提出只做朋友的要求。
曹文生当时的眼中闪过诧异,但也不是很诧异,时间很赶,名媛已经挽住他的手走向热闹气派的会场。
容光焕发的曹文生在亲朋好友的祝贺下走向灯光璀璨的地方,进入会场前,他回头看了眼谢涿。
“这段经历我可以给你写个几千字的小作业,基本上每个场景你都可以拿去逐帧分析,你要是能吃透,男人……拿捏!”
宁安露出清澈的眼神。
谢涿叹气,学霸难道真的在情感上都一无所知吗?
谢涿拍拍宁安的肩膀,“体现你的价值,在他最开心的时候提要求。”
宁安沉默片刻,“我没什么价值。”
也无法分辨姜野什么时候开心或者不开心。
谢涿再叹气,他没见过一个人能把自己否定到这种程度。
以往他知道父子俩住在蒲公英,还以为那里招收外面的孩子学习手语,现在才知道宁安居然从小生活在那里。
突然明白宁安身上不舒展的感觉从何而来。
从未吃过糖的孩子,即便有一天含住一颗糖,也不知道那个味道叫作‘甜’。
“没有价值就找到价值往身上贴,就跟衣服一样,不断找不断穿,总有一天再也不畏惧严寒,还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宁安看着谢涿有些羡慕,“我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谢涿呲牙,“学霸笑话我是不是?”
宁安轻轻摇头,再次拿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