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兴坊没有日月,加之到处灯红酒绿,时间的概念在此处变得模糊迷离。
秦桑榆等了许久等不到谢九的信号,索性不再等待,用灵焰点燃手中的无形灵丝,肉眼不可见的火花一路沿着灵丝噼里啪啦的燃烧。
“砰!”“砰!”“砰!”
烟雾弹接二连三的爆炸,滚滚浓烟迅速拔地而起,混着刺眼迷离的各色光亮,一瞬间掠夺走所有的可见度。
人们在没有任何退散趋势的烟雾里尖叫、逃窜。
吊桥涌入无数人,在暗河上凹下一道倒立的彩虹,摇摇欲坠。
一片混乱中,墨蓝色的挺拔身影逆着人流朝着金光闪烁的地方势不可挡的靠近,任何试图撞开他往前奔逃的人还没碰到袍摆,就被无形的屏障撞开。
一路人仰马翻。
但也开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只不过没人走而已。
秦桑榆本来在另一条街上顺着人流一起逃窜,半路看见大师兄人挡杀人的架势,心里的好奇占据了上风,硬生生挤出拥挤的人群,鬼鬼祟祟的跟上了宋祁舟。
堂堂魔尊纡尊降贵出现在人界,她没法不在意。
她跟在宋祁舟身后左顾右盼,观察一番后,确定了宋祁舟的目标。
坐落在陡峭山壁上的楼阁,窗口闪烁着黄金的光辉,一看就很有钱。
莫不是大师兄要趁乱捡漏,带走这座黄金屋?
但看这不紧不慢的脚步,又不太像。
秦桑榆亦步亦趋的跟着宋祁舟,头脑风暴出无数问号。
……
突然窗户被撞开,飞出来一道黑色的身影,直直撞上一处商铺的屋顶,屋顶被砸出一个大坑,压片簌簌下落,清脆的碎瓦声在已经没有人烟的坊市里分外清晰。
重物落地的声音听得秦桑榆倒抽了口凉气。
从这么高的地方砸下来,不死也得残废吧?
楼阁上紧接着走出来两道身影。
秦桑榆的第六感感知到熟悉的阴冷气息,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的藏进了一处屋檐下。
奈何她跟着宋祁舟已经走到了楼阁下方几米远的位置,所以哪怕藏住了身体,秦桑榆还是条件反射的瑟瑟发抖。
真是冤家路窄,楼阁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州那个买卖妖奴和绑架丹师的无脸男面具男!
面具男的声音就像他身上的气息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就是个替身傀儡。”
替身傀儡?
秦桑榆怕得要死,但被好奇心操控的感知并没有收敛,清清楚楚的将楼阁上的人说的话听入耳中。
“主上,看来他还有同伙。”
这是无脸男的声音。
“无碍,你去销毁集珍楼,今夜在万兴坊的人,谁也不能活着离开。”
面具男口吻随意的吩咐无脸男,轻飘飘的就给逃窜而去的人定下了死刑。
秦桑榆心下一凉,下意识的往宋祁舟的方向瞟了一眼,着墨蓝色衣袍的男人身形颀长,脊背板正,负手立在楼阁下方,静静的等着,没有一丝波动。
反应过来她的动作后,秦桑榆懊悔拍了拍脸。
她也是团宠小师妹当傻了,居然还觉得眼前的人是名门正派的大师兄,不会对这种草菅人命的事冷眼旁观。
秦桑榆偷偷探出头瞄了一眼楼阁,上面已经没有无脸男的身影了。
她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想到刚刚给她带路的六子和那些仓皇逃窜的人,她咬了咬牙,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一般转过身。
转过身刚走了两步,从楼阁坠落的人晃晃悠悠的爬出了废墟,驾驭着削铁如泥的宝剑,飞上了半空,不卑不亢的看着面具男。
隔着浓浓烟雾,秦桑榆准确无误的看清了他的脸。
雪白无瑕的脸上,残留着像被硫酸腐蚀过未愈合的伤疤。
嘴角血流如注,被那人不在意的用袖子擦去。
黑色的衣袍呈现出浓稠的深色,细碎的飞沙碎石粘在了上面。
秦桑榆离开的步子再也无法迈出一步。
她仰头看着半空中那人勉力支撑的身形,浑身的血液一寸一寸的凝固,凝重担忧挤满了眼眶,眼角都因为长时间的不眨眼而泛红。
谢九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秦桑榆能清晰的感知到他飞快流逝的灵气。
能把九九重伤成这样,面具男的实力深不可测。
她摸出了媚骨扇,手指摩挲了两下扇柄,用嘴型问媚骨扇:你能拖延住他吗?
媚骨扇脱离秦桑榆的掌心,扇面展开,缓缓浮出一行字:趁其不备,能拖上一刻。
这样就够了!
秦桑榆悄摸摸的回到屋檐下,小心的盯着注意力全部在谢九身上的面具男,心跳如擂鼓一般剧烈。
谢九凝聚起丹田内的所有灵力,灵气涌出掌心,化作张牙舞爪的粗壮枝条,在身后膨胀延伸,舞动着穿透坚硬的山壁,深深的扎根入地下。
源源不断的青绿色光点渗出深褐色的泥土,争先恐后的汇入灵气凝结的枝条中。
枝条越发粗壮,不断的舒展,盘踞在万兴坊内,犹如被施了魔法疯长的神奇种子,瞬间就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