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陈丹丹按掉闹钟,从床上爬起来。
刷了一会儿习题册后,她照常去学校上课,中途接水经过隔壁班,她的视线再次往最后一排扫去。
没有见到那个总是被众人围绕的少年。
她没多想,接了水之后回到座位继续订正月考试卷。开学前她和祝思倩买了全新的错题本,正好尝试新的纠错方式——用黑笔简要写清题干信息,用蓝笔写上正确的步骤和思路,用红笔写上做错的原因。
第二节是康老师的物理课,临近下课,她抬头盯着这位严肃的班主任看了半晌,下定了某种决心。
几分钟后,她拿着本子和笔出现在四楼的老师办公室,鼓足勇气一步步挪到康老师的办公桌旁,问了他一句话,“康老师,我物理不太好,要怎么才能学好物理?”
康老师一见是她,笑了。笑容软化了他面部的线条,严肃的脸都显得和蔼可亲起来。他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正准备过两天来找你。”
“啊?”陈丹丹实打实的惊了。
康老师为什么觉得她不会找他?又为什么准备过两天来找她?是觉得她理综太差了,打算请她到办公室“喝茶”吗?陈丹丹顿时后背一凉,她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提前跳进坟墓里?
康老师没有解释,仿佛什么都没说过似的。他老神在在地翻开桌上的牛皮封面笔记本,翻了几十页之后,他手指一停,纸张“哗啦啦”翻动的声音也停住。
陈丹丹心里蓦地一紧。
康老师抬起头,出乎意料地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物理成绩提不上来?”
陈丹丹思考了一下,说道:“因为我做的题还不够多。”她听说一些学霸做过的卷子堆起来比人还要高,她目前尚未达到这个程度。
“题目是做不完的,重要的是搞清楚题目考查的知识点,掌握题目背后的规律,通过做题把你串联起来的知识图谱运用得更加娴熟。所以不要机械地做题,要学会思考和总结,你囫囵吞枣地做十套试卷,都不如好好复盘一套试卷。”康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丹丹一边听,一边飞速转动脑袋,努力将老师说的话记住。
“还有,”康老师不满地说,“我都在课堂上说了,如果还有不会的题目要及时问,我看你既不怎么和班上的同学交流题目,也没来问我,是怎么回事?你放心来问,如果你们当学生的什么都会了,那还要我们这些老师做什么?”
陈丹丹:“……”汗流浃背了,可心底仿佛涌入一阵暖流,划入四肢百骸当中。
“我以后一定多多请教您和班上的同学。”她保证道。
“行,”康老师看了看办公室墙上挂着的时钟,“你先去上课,有问题了再来找我,脸皮别太薄了。”
陈丹丹继续点头。
“对了,你和段言以前是一个班的吧?”陈丹丹正要走,康老师把她叫住,一边问她,一边在他的笔记本上翻找。
陈丹丹不明所以地回答:“嗯,我们以前都在16班。”
“那正好,你有空了可以和段言交流一下,他理综成绩特别优异,关键是他特别会举一反三。”康老师提到欣赏的学生,眼睛里尽是骄傲。
“……好的老师。”
陈丹丹可以看出康老师有多喜欢段言了,连续用了两个“特别”来夸他。
她想康老师一定不知道,她不止和段言交流过,还让他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补课老师,免费的那种。
陈丹丹走出办公室后,康老师重新翻开他的牛皮封面笔记本,在标有陈丹丹名字的那一页里“唰唰唰”地写了几行字。
路过的李老师见了,明了地笑道:“老康,你又在写学生档案啊?写了这么多年都不嫌麻烦?”
“为学生好的事,怎么能嫌麻烦?”康老师头仍垂着,一缕白头发晃了李老师的眼,“再说了,我都写了这么多年,总得要坚持下去。”
……
和康老师的交流让陈丹丹卸下心理包袱,抓住机会一连请教了化学老师和生物老师。她突然发现,坦诚请教老师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相反,他们喜闻乐见,巴不得学生多多请教问题。
从老师办公室走回班级时会路过隔壁班,但是一连几天,陈丹丹都没有再见到段言。
可能他去接水、去其他班找同学玩,或者是帮老师干活了吧,陈丹丹想。
纵使他的人不在她身边,他的名字却如影随形,伴随着男生的吹捧和女生的钦慕,时不时钻入陈丹丹耳中,扰乱她的所思所想。
下课时分,陈丹丹整理卷子的时候,听见周围的同学赞叹:“段神真牛啊,如果我能有他那么好的成绩,我爸妈做梦都能笑醒。”
“你这次全班第十哎,还说这话!”旁边的同学无语死了。
“第十怎么了,人家段神是年级第一。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表姐、表哥、堂姐、堂哥全是清北毕业,如果我没考上top 3,我会成为家族里的笑话、耻辱。”说话的男生指了指眼镜儿下边,“你看看你看看,我都有眼袋了,就是因为这几天愁的睡不好觉。”
“得了吧,你也不看看你一天学几个小时,能考成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他的同桌没好气地道。
“我下了晚自习之后还要再学一个半小时呢,够可以的了!”男生委屈地说,“听说段神几乎不把课本和卷子背回家,那才叫一个厉害。”
“羡慕!”
“我也好羡慕!”
“怎么人家学起来就这么轻松,我累死累活都学的很一般呢?”
“智商差距吧。”
“……”
“你别不信,据说人和人的智商差距可能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嘶!”男同学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段神看我们,就像是我们看——”
“打住打住!”副班长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何必自取其辱?”
陈丹丹心思一转,诡异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想想看,她请教段言的那些题目在她看来很难,对他而言那难度大概不值一提,他教她做题,是不是就相当于她教……?
她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摇摇脑袋,赶跑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这时,副班长转移话题道:“对了,这几天怎么没有看到段神啊?”
俞秉文正巧走过来,听见这句话,挠了挠头:“他家里有事,请假了。”
陈丹丹怔了怔,失落地垂下头。
她以为她和俞秉文一样,都是段言的朋友,甚至她和段言更早认识,怎么说也比俞秉文这个高二才半路和他认识的家伙更值得信任,没想到俞秉文知道他家里有事请假了,她却不知道。
不过陈丹丹还是把失落的情绪暂且放到了一边。
比起失落,她更多的是担心。她想知道段言家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故而调整了坐姿,竖起耳朵听俞秉文和其他同学说话。
“段神家有什么事?”有同学代替陈丹丹问出来。
“好像是他家有人住院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俞秉文点到为止,就说了这么一句。
俞秉文经过陈丹丹座位的时候,被她叫住,小声问道:“是段言的外婆又住院了吗?”
“你怎么知——”
“这个给你。”
两道男声重叠在一起,陈丹丹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笔记本,视线顺着本子、男生的胳膊往上,对上了姚一哲的眼睛。
或许是她眼里的疑惑太过明显,姚一哲笑了笑:“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陈丹丹依言翻开了笔记本,姚一哲带着歉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前两天就应该给你的,我不小心忘了。”
还站在一旁,却被忽略的彻底的俞秉文伸长脖子,想看看本子里写的是什么。
该不会是情书什么的吧?
他要不要给段言告个密?
俞秉文摸摸下巴,看不出来啊,姚一哲这人平时人模狗样的,刚和女朋友分手,就趁着段神不在学校撬他的墙角?
姚一哲早看出俞秉文的心理活动,揽着他的脖子把他往前拽:“分班这么久了你也没说来找我玩儿,还有没有良心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