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边居民楼上的雕花铁窗被人推开,积着的雪花簌簌而下,弄得攀爬在破败墙壁的常春藤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沈秋羽也是。
他有话想和贺冬书说,好几次想要开口,到了嘴边又咽进胃里。
一条昏黄的青石巷子快到尽头,两人都还没吐出几句话。
终于,到了贺冬书家门口,那些藏在心里的东西他不得不说。秉持着一鼓作气的原则,他捏着拳头,开口:“贺冬书。”
“沈秋羽。”
俩人异口同声地叫对方。
“你先说。”
“你先说。”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门口只安了一盏路灯,好多年了,上面早就被尘土覆盖,暖黄调的光线黯淡又朦胧。
但倒也足够让他们看清对方。
“你先说吧。”沈秋羽虚虚吐出口白雾,将发言机会推给她。
“好,那我先说,”她将口袋里的贺卡和小礼盒拿出来,放进他手心里,哼笑,“呐,送给你。回家再看,还有贺卡也回去看!不准现在...至少不要当着我的面看。”
虽然知道沈秋羽肯定会很夸张地表达喜爱之情,但当着自己的面拆礼物还是挺羞耻的,至少对于她个人而言是这样的。
他的目光在礼盒上短暂停滞,抬头去看贺冬书,眼底涌现出讶然,“给我的?”
“嗯。”她点头,不好意思地将手背过去,随后想起围巾还在脖子上,于是伸手要脱,“差点忘了,你的围巾。”
羊绒保暖很强,到他身上时还余留着贺冬书的体温,以及淡淡的洗衣液香。
其实他一直觉得表白是件很严肃的事,不能儿戏,要表白就一定先布置好浪漫场地,通知家人和熟悉的朋友,再怎么样至少还得弄一束大大的鲜花。
但是现在看来,都不需要了。
也不是不需要,只是他等不及了,心底的种子抽芽,破土而出,怎么也埋不回去。
这一瞬间,这一秒,他哗地一下将早就买好的卡地亚戒指拿出来,静谧的雪夜被划破。
“贺冬书,我喜欢你。”
风大,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词,“什么?”
戒指盒打开,弹簧发出一声轻响,像踩碎了一块薄冰。
“我说,我喜欢你。我...”
“我...”
雪好大,他的勇气忽然消失了,像落在地面的雪,融成水,蒸发不见。
贺冬书完全没想到他会挑这个时候表白,她还以为像他这样挑剔的人,表白时不搞得人尽皆知,也会隆重得有所预告。
“喜欢我,然后呢?”她引导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灯光下的影子浮动,靠在一起,拥抱着,也分离着。戒指都拿出来了,就算害怕也还是要说下去。
他往前一步,让影子重叠。
“......”
“该怎么和你说呢。现在太慌张了,也许会语无伦次,但你不准笑我。”
“认识你的第一年,我就知道生命中出现了一位特别的人。每一次见到你,我都要在心里感叹,哎呀,怎么会有这么聪明、勇敢、果断的女孩,永远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不笑的时候像杏仁,但杏仁里面有很多星星。”
“......我的表白可能来得有些太突然,咚咚你不要觉得有负担,我就是死心眼地认为现在必须要说出来,也没有比现下更好的时机了。人家说爱是不占有和不被占有,但我不行,我就是想要靠近你,贴着你,见不到你的时候心里酸酸的,见到你的时候又会紧张得不行。收到你的消息我会高兴很久,想和你分享我每天的日常,也想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吃了吗睡了吗,要一起打游戏吗,看不看电影,要不要出门散步,这些普通得不得了的日常小事,我都想知道,都想和你一起做......”
说到这的时候他卡壳了,憋红着脸想词,想了半天最终来了一句:“反正就是很喜欢你。”
像是感慨,又像是自言自语。
戒指递到贺冬书面前,她瞧着那枚在灯光照耀下缀出一圈银色光亮的素圈,伸手接下了,和着戒指盒一起。
她将盒子盖上,没有戴上,眼底含着笑对着沈秋羽说:“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啊?”
看见戒指被合上的那一刻,沈秋羽觉得自己死定了,绝望了,贺冬书一定是要拒绝自己,没想到对方却换了个话题邀请他一块吃饭。
一个心被吊着不上不下的,悬在半空,这顿饭他怎么吃得下?!
“好呀好呀!现在进去?”
家里的几个人好似早就料到沈秋羽会跟回来吃饭一样,见到他谁都没有露出奇怪惊讶的情绪,都特别老练地和他打招呼。
“来了?刚好洗手吃饭。”
宗君泽端着汤从厨房出来,见到他,声如洪钟地说了一句:“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啊??”
嘶,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