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巍这时才放开了她的手,以示意丁灿不需在意。
见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丁灿才调整态度,对弛巍说道:“大人,那刺客招了!”
“好。”弛巍即对她说:“我要离开一下,劳烦潇姑娘在此等候,之后还有些事情需要向你证实。”
她点点头,没有作声。
如此,弛巍拍了拍丁灿的肩膀,继而走了出去。
丁灿看了一眼宋玉右手,此时她贴身武器已经隐藏回去,他只能作罢。
随后将房门关上,听得丁灿在门外特意叮嘱门口士兵,对她严密看守。
任谁也不会想到,将军府的这个书房独栋设在湖边,三面环水,只一条通行小路,十步设一士兵守立。
如此严密,那紫衣姑娘竟然不翼而飞。
那还是在下午他们回到书房才发现的。
就连那守在门口的士兵都非常惊诧,自从弛巍和丁灿离开后,房中再没动静。以为姑娘性格安静,却不知她几时溜走,又如何溜走的。
面对这样的变故,弛巍只是有些意外,他来到书桌前,只见之前写的信件,还好端端放在那里,他拿起端详,封蜡完好,没人动过。
丁灿在吩咐士兵全府搜查之后,也随行而来,见那信上封面所写地址乃‘聚仙池山庄’,不免露出意外神色,“大人要写信给太上皇?”
弛巍摇了摇头,“我只想试一试。”
丁灿本是不解,但转念一想,便知他所指,有些惊讶,“你怀疑潇姑娘是太上皇的人?”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弛巍从怀中拿出一张叠起来的薄纸交给丁灿。
丁灿将其打开,是一位女子画像。
弛巍说:“我让王准去查过,英雄镖局虽然全部因毒瘴去世了,但还有外界人员是见过潇渔的。王准让人画了像,可以肯定,她绝对不是潇渔。”
丁灿也看那画像所画之人的五官与那姑娘并不相似,画像里人物眼角下有颗极为明显的黑痣,也不是那紫衣姑娘所具备的。
“我想,她冒充镖局的人把周佬遗体送回来,无非是借口进入皇城。”弛巍沉吟着说道:“她这样急切一定有重要的事。这让我联想到半个月前,宋氏商队在平州城一带海上行船时遭遇海难的事情。”
丁灿也有所耳闻,自此之后,宋氏商队三十一名成员全员失联。
宋氏商队是授太上皇之命组织而成,他们刻意低调没有多少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只以为是太上皇他老人家清闲无聊,搞点事情打发时间而已。毕竟他老人家虽然退居幕后,但时时都有神兴宗和各地方官员源源不断给他上供珍宝和钱财,并不缺钱。
弛巍看了看丁灿,才说:“这支商队其实是太上皇组织的秘密机构,皇家秘碟记录它为‘竞宝司’。”
丁灿连忙低头,“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弛巍说:“你是时候该知道了。原本在南边退敌后,我应在当地守城半年。可是皇上着急命我马上回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竞宝司’如此重要?它不仅仅是一个行商的组织?”丁灿思索不明,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任务?
弛巍并没有给出回答,只是纵容地看着他。
丁灿大胆猜想,“宋氏商队走南闯北,很适合做刺探各地方的情报工作。”
弛巍还是没有给出答案,倒反问:“这些事不应该是皇上做的吗?”
丁灿一愣。
八年前皇城一次疏忽,让万山魔人有了可趁之机。
那一次算是鑫盛神洲的大劫难,一共牺牲了三位神兴宗高能修士,这才击退敌人。
在那之后,太上皇因战而损了元神,不得不闭关修神。
大皇子盛徽仁,年少游历五洲时便以一些侠义之举闻名天下,又经考验实是一位心怀仁义的君子,太上皇便有意在将一国之君的位子交由盛徽仁执掌。但盛徽仁却在那次战后离奇失踪,直到现在还没有下落。
当时三皇子还未成年,国朝权柄自然就落到二皇子盛徽宇手上。
盛徽宇天生资质不佳,也不善修行,倒是在行政人缘颇佳,不仅得许多官员支持,还得神兴宗几位上尊助力。但这些在太上皇看来是专营弄权,不走正道,向来对他极为不喜。且八年前那次皇城受创,多少也有点盛徽宇失职的成份在。即便许多年之后他的修为破天荒‘二次发育’,功力大涨,但太上皇依然对他心有芥蒂。
丁灿终于回过味来。
太上皇早已退位,理应不该过渡插手朝廷事务,还特别是涉及皇帝的权威。
“所以,皇上把自己的人悄悄安插了进去。”弛巍说。
丁灿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说:“是周寿松!”
弛巍点点头。
“他?”丁灿还是疑惑,“他们周家?”
弛巍说:“周佬是周佬,周远琨是周远琨。”
丁灿了然。
弛巍又说:“这个竞宝司成分相当复杂,看起来都是为太上皇办事,但皇上探知,他们多数人都各怀心思。比如队伍里的童继世,他儿子是龙秉珩徒弟,关系亲厚……”龙秉珩按辈分算起来,该是太上皇的师叔,他现执掌神兴宗,可谓位高权重,但立场模糊。
“尹双全是从炎洲过来的人……”早年商队游商到炎州,机缘巧合下救助尹双全。他修行天份极佳,可惜是那边宗派权谋下的牺牲品,从而举家投靠来鑫盛。
“而刘忠逸还曾是盛徽泫的门客……”要说太上皇除了长子之外最看中谁当接班人,自然是自己的三儿子盛徽泫。传闻那年大雪下个不止,各地灾情严重,直到他出生的时候大雪突止,阳光灿烂,万雪消融。在后来的宗门修行天资检测中,更是发现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如此人物怎能不让人上心。直到现在太上皇还在惋惜八年前盛徽泫年龄小,没能接手皇位。这又如何让当今皇上不心生警惕。
顿了顿,他又说:“前几年,他们还在队伍里揪出过来自万山的内鬼。”
丁灿早已听出一身冷汗,是内外多方‘牵扯’还是‘勾结’,对皇上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丁灿的目光又落至那封信上,“所以你写这信是为了试探那姑娘,让她认为你和太上皇来往密切,从而相信你。”
弛巍不否认,“我想周佬一定是在竞宝司查探到什么重要秘密,所以昨晚周远琨才对她紧紧相逼。但周远琨这些年和皇上似乎有些疏远了……”
丁灿看着信上封蜡,“这封信是她没有注意到,还是太过谨慎才没展信观瞧?她到底是谁?”
弛巍的目光落在窗外银色的湖面上。
丁灿这时也反应过来,上前察看窗户,果然有迹可寻。但见外间湖泊水深宽广,却是看不到边岸。
弛巍笑了笑,语气没由来参杂着几分戏谑,接着丁灿的话,无厘头说了一句。
“她是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