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像在下一阵小雨,雨滴滴落的频率因为身体的曲线缓冲,而变得错落,叮叮咚咚像小木琴敲击,旋律很乱,扰得人心也乱了。
叶歆竹在沙发上直直的坐着,视线落在沙发前的那张茶几上,不敢往别处瞟,两手撑在身侧,手指蜷紧。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
另一边,一天前。
童栀躺在病床上,又是那个熟悉的视角,抬头的可见范围很局限,偏粉色调的窗帘,上方隐隐透出一丝光。
比起先前在那个待了十几年的医院里,一片白,和空洞洞的天花板。这里的生活气息更重一些,童栀病的不重,也还能下床。
这个世界的父母很关心她,分明很不一样,但是她就是不可避免地会想起以前那一段时光。
痛苦比快乐停驻的时间更久,快乐是是锦上添花,效果不大,痛苦是雪上加霜,是压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路允初就站在她的床前,这样的画面令她感到新奇。路允初俯视着她,用一个看待健全的人的目光,没有同情,眼里的情绪却能让人觉得心里发酸发热。
童栀看到一种东西具象化的出现了,那个东西或许是喜欢。
“你应该知道,我不告诉你,一定会有我自己的理由。”
“你可以骗我,你说出口的话,信与不信都由我,我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地和你……做朋友。”
童栀偏开眼,视线落在枕头上的花纹里,那花纹在眼里蔓延开,模糊掉,重影,拉上一层复古的滤镜。
她需要一点勇气。
“我想喝酒。”
童栀或许希望路允初骂她一句,或者瞪着眼凶她一下,她可能会觉得很委屈,但是也会顺着对方的意思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但路允初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手伸出去,贴了一下童栀的额头。
已经退烧了,碰上去的时候因为她自身的高体温,甚至有点泛凉。
“家里有吗,没有的话我去买。”
路允初确实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童栀的无理要求十分包容。甚至在童栀愣住没反应的那一下碰了碰她。
“有酒吗?”
“你吃药了吗,有没有头孢之类的。”
童栀笑得有点心酸。
“你怎么现在才问。”
“刚想起来,我记性一向不太好,体谅一下。”
童栀躺在床上,就着自己生病耍赖。
“不听,我是病号,我最大。”
“行,所以你吃了没。”
童栀说话的时候扯着点鼻音,身子缩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听着总有股委屈撒娇的味道。
“没有,我没什么胃口,早上没吃东西也没吃药。”
路允初皱眉。
“你是想陷害我吗?没吃药也就算了,没吃东西就要喝酒,意思等会我还得把你送到医院去?”
童栀没话说了。
“吃什么,我去煮。”
“你会做饭,好吃吗?”
童栀的声音很惊讶,眼睛亮起来,看起来挺期待的。还是路允初拒绝不了的那种,小孩似的,似乎里面还撒了一把星星。
童栀总以自己年纪长而自称,路允初却没看出来。
“还行,反正不难吃。”
路允初对食物要求不高,但对下厨这事十分热衷,从黑暗料理到“大厨级别”,也就是半勺盐的事,她学习不太好,所以上帝总该在别的领域给她开了扇窗,开在了最反差的位置。
路允初说给她做一碗青菜肉丝粥,童栀不肯安分地待着,好像对厨房十分感兴趣似的,家里的佣人看她下楼来,自家小姐笑得乐呵呵的,凑到另一个小姑娘身边左看右看,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佣人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拿着洒水壶到院子外浇花去了。
路允初站了一会,先把青菜切好了,忽然一只手从她脖子伸进来,童栀的手很光滑,像一只蛇似的,在她的脖颈上游走,冷的她浑身一抖。
路允初表情很嫌弃,回头看她一眼,这家伙穿着件单衣就下来了,睡衣是很可爱的样式,粉粉嫩嫩的颜色,跟她平常的穿衣风格迥异。
还挺可爱的。
路允初扯开围裙把自己的外套拿过来,本来是想披上的,但童栀那副单单薄薄的样子,披上去感觉都不太暖。
于是又细心帮人一只袖子一只袖子穿上,拉拉链拉到顶,包的像一只企鹅,才好歹把某个病号的手心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