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途基本只有睡觉的时间待在公寓里,偶尔会在外面吃饭再回来,苏洇昼仿佛回到了白途来之前的生活。
不交流,没有肢体接触,吃饭的时候还是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各自吃完各自回屋,白途突然独立起来,不需要他叫起床也不需要任何关心,再也不缠着他大喊大叫了。
他不打算把白途的事告诉白教授。
依白途对家人无话不谈的性格,他如果想说白教授早该知道了,他不说,就说明这是不能让大人知道的事。
他没有和白途怄气,如果白途主动找他说话,他还是会一如往常温柔以对。
相反,他猜想白途正和他怄气,试图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让他生气。比如越来越晚的回家时间。
拜托调查白途的人回音说白途这段时间的确和那个男生走得很近,平时要么两人单独待着,要么一大群各个系的朋友围着玩闹。
还特地强调那些人真的是朋友,不是校园霸凌,也不玩乱七八糟的东西,聚会也很收敛。
虽说如此,临近期末考试,白途还是喜欢往外跑,冷战开始后第一周还能在吃饭前回来,最近总是不到十一点不见人,没有喝醉但总是一身烟酒味。
白途已经是成年人了。苏洇昼虽然不愿意看到他这副样子,却也无话可说。
直到一月中旬,这令人不适的氛围仍然没有任何改变。
又是周五夜,苏洇昼独自吃过晚饭,另一份放在微波炉里保温,洗漱完坐在客厅工作,和这段时间每一天一样等待白途。
昏沉的天空闷雷滚滚,风声阵阵。零点,在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一条细细的闪电将严寒劈开,下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雨。
苏洇昼抬眸看向窗外,起身拉上窗帘,然后一边揉着虎口酸痛一边看时间——00:12。
他给花钱雇的校内“眼线”学弟打了个电话。
不到一秒对面就接通了:“诶!吓我一跳,手机怎么自己打电话了。”
苏洇昼无奈:“今天还没汇报。”
“哦,哦,那,您别扣我工资啊,虽然过了十二点,我这可一直跟着呢,从放学跟到现在没丢啊,都下雨了我还在呢,刚想给您汇报,手机就自己打过去了。”
“嗯。白途在干嘛?”
“他……我给您发个视频吧,这两个神经病。”
说罢,学弟弹来一个五分钟的视频。
听到“两个”的时候,苏洇昼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点开视频一看,两道鬼一样的身影在路灯下追逐打闹。一把透明伞被风吹到远处,一高一矮两个人就淋着雨你追我打,头发和衣服彻底淋透了,湿湿地贴在身上,两人却不管不顾,整个街道都是他们嬉闹的声音,高个子嗓门又大又厚重,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幕只能听清几句话。
“黑暗之王的羽翼之下,世界的罪恶终会被洗刷殆尽,黑暗之时代降临!黑暗之王屹立巅峰!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黑暗之王归位!”
另一道熟悉的清脆声音喊:“本王驾到!”
“大王万岁!”
小小的身影一下蹦到花圃上,叉着腰道:“免礼平身!”
“……”
苏洇昼看完这个视频,气笑了。问:他们还在那?
[学弟:是啊,我都想报警了。]
[Su:你可以下班了。发位置,我现在过去。]
[学弟:好好好。雨这么大,我这个月的工资……嘿嘿?]
[Su:嗯。]
发完信息,苏洇昼换了套衣服开车出门,顶着暴雨瓢泼以最快速度抵达,车窗外,瀑布般的雨幕和雷电轰鸣闪耀中,远处那两个神经病还在淋雨大笑。
他撑一把黑伞下车,寒风呼啸而过,运动鞋几乎被积水淹没,黑毛呢大衣也被风裹来的雨打湿,鬼魂一样站在人行道上,沉默地盯着白途,涌动的闪电下,如同冰霜的脸渐渐染上愠色。
“大王!别站太高了,哈哈,大王已经比我高了,小心一点啊。”
“本王莅临天下!”
白途站在近一米高的花圃上,一边抹掉脸上的雨水一边喊。
底下仰视他的高个男生笑哈哈地张开双臂:“属下准备好了!”
“起飞!”
白途高喊一声,正准备往下跳,模糊的目光突然锁定到苏洇昼身上,动作猛地停住,僵在原地。
“……”
苏洇昼在两个人惊愕的目光中,迈步走上前,冷着脸把呆住的白途抱下来。
反应过来的男生有点胆怯又像气球一样鼓起勇气,伸出手想阻拦:“你做什么?你谁啊?”
“他家长。”
苏洇昼一眼就把人逼了回去,说完就走。单手托着白途往上掂了掂,半搂半扛着回到车里,往后座一扔,利索地锁上车门,一路烦躁无言。
回到公寓,苏洇昼把白途拉回来就一言不发地回了卧室,脱下湿衣服,准备再洗个澡,想让白途自己冷静一会儿,也让他想好该怎么面对白途。
突然门板被从外面撞了一下。
苏洇昼置若罔闻,洗了个半小时的澡,才不紧不慢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