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尹敛的心脏也随着他狡黠的眸光,漏跳了半拍。
那双眼睛分明是在说——
现在欠的,晚上都是要还的。
漏尽更阑,这场阔别许久后的同学聚会终于到了尾声,孙文荣喝得多了撒手不管,徒留尤子晴一人尽地主之谊将客人送到了云鹤楼大门口。
尹敛见她忍着醉意四处张罗的样子实在辛苦,一手搂住烂醉如泥放声高歌的吴嘉宜,一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自己先送吴嘉宜回家。
“好的,辛苦你了。”尤子晴一脸的不好意思,拿起手机打开打车软件,“我帮你们打车吧。”
“不用,她家就在附近,我直接把她送回去。”
尹敛这话也不全是客气。她这次饭局没喝酒,意识比较清醒,自己送吴嘉宜到家相对更放心,加上京市中心实在拥堵,真要打车可能还不如走那几步路快。
在尤子晴的再三叮嘱下,尹敛一手勾起醉鬼的脖子,一手和身后认识的同学道了别,任重道远地踏入了茫茫夜色里。
清丽背影融于簌簌雨夜,宽松的外套依旧挡不住窈窕的身姿,皤白裙摆在夜静更阑里愈发粹美,衣尾勾勒出纤直的大腿形状,光是背影就足以漾得人心荡神驰。
泊车的将车开了上来,萧玺野淡淡地收回视线,静等凌知维抽完烟。
烟蒂微涩的气味弥漫在夜色里又被细雨迅速冲刷干净,凌知维掐了烟头,转头望向支着长腿随意靠在车边也格外撩人的青年,随口问了句。
“今儿怎么没喝酒?”
睨了凌知维一眼,萧玺野打开布加迪的车门,坐上了主驾驶。
“喝酒误事。”
“呦,”凌知维调笑,“搞得你后半夜有多重要的事似的。”
萧玺野没应,车里安静下来,徒有雨珠滚落在前窗又被雨刮器扫去的淅沥声。
凌知维靠在副座上,突然想到什么,问他。
“你觉得那个叫尹敛的怎么样?”
“谁?”
兴许雨声太大,萧玺野眯了眯眼,没听清似的,凌知维只好再说一遍。
“就那个今晚坐你对面的女孩,眉眼淡淡的,有点高冷,我还没试过这一款——”
说到一半,他的语气里染了些调笑:“说起来萧玺野真有你的,那么漂亮的人连个微信都不给加,有时候真他妈怀疑你喜欢女人吗?”
话刚坠地,黑色布加迪猛地靠边减速,幸好凌知维系了安全带,否则脑壳铁定撞到前窗玻璃上。
“自己滚回去。”
“你丫跟我开玩笑呢?外面在下雨!”
“后备箱有伞。”
凌知维瞪大眼睛,见萧玺野一点没有插科打诨的意思,只得骂骂咧咧地走出车门,结果手刚碰到后备箱的盖上,黑色布加迪就一骑绝尘,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
至于吗???
以前也不是没打趣他,没见这么玩不起啊。
凌知维低骂了几声,又望了眼愈发凶猛的雨势,只得躲在树下给家里的管家打电话。
-
雨帘从夜幕中倾泻而下,落在伞骨上,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响声。
尹敛送吴嘉宜回家之后,特意在她家里呆了会儿,一方面是为了躲雨,一方面也是为了拖时间。
她大学出国后就不怎么回京市,就在长云区的一处老小区里租了个一室一厅以备不时之需。
老小区建得有些年份,室外的漆一半都脱落,内里也只有楼梯没有电梯,老旧的灯泡摇摇晃晃,刺得人眼睛疼。
尹敛租的房子在最高层六楼,不知是不是今晚社交消耗了太多能量,她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粗略扫了一眼,门口没人,尹敛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她今天特地拖到后半夜才回来,想来那大少爷也没耐心等她那么长时间。
又或许,她的计谋奏了效,他觉得她家太破太偏,当时只是随意应和,根本没想过来。
这样想着,一直绷紧的神经倏然松懈下来,尹敛从旁边的发财树盆栽下找出钥匙,打开门,里面一片漆黑,空气中有股许久没人居住的冷淡味道。
尹敛上星期刚从佛罗伦萨回国,在尚姨那住了几天想回来,昨天就被萧玺野逮住做到了凌晨,今晚算是她半年里第一次回这里。
她不在时有请阿姨每月打扫,故门外发财树长青,进去时也备好了一次性拖鞋,尹敛摸着黑脱了高跟鞋换上拖鞋,在墙壁处寻找灯开关——
触到的不是灯开关,而是一具火热有力的身躯。
掌心被烫得一颤,尹敛下意识抬腿自卫,却被青年精准地握住了脚踝,呈半包围式困在墙壁与胸膛之间。
“你往哪踢呢?”
带着揶揄的哂笑震得尹敛胸口发热,青年那双勾人的眼睛在乌黑的阴晦里亮得出奇。
尹敛认出了萧玺野,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感觉他遒劲掌骨握住的脚踝正轻微地颤抖着。
两人的下半身周密地贴在一起,萧玺野自然也感受到了她哆嗦,轻声微叹一声,那双烁眸却离她更近,尹敛不可抑制地眨了眨眼睛,两人长而密的睫毛纠缠在一起,扫起点点痒意。
“怜怜,”他撩人的嗓音在这种境况下愈发勾得人心慌,尾音晃了晃,带起些诱人失守的委屈,“我等你好久。”
尹敛的心尖不由自主的一颤,却不是被勾的,而是被吓的。
萧玺野很少唤她名字,真要唤,也是连名带姓一起叫。
唤她怜怜,从认识到现在只有两种情况。
上/床后,和——
上/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