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心中顿时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他的大脑顿时宕机,停止思考。
身体却不由分说拽着方诺的手腕,强硬地急迫地将人死死扯进怀里。
贺宣恨不得把方诺嵌入怀里,脑袋埋在方诺颈窝,一叠声地道歉。
方诺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被人抽走了脊梁骨,浑身发软。
贺宣炙热的鼻息,喷洒在方诺的颈窝,像是在点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你和师兄说说话好么……”
“我真的不记得了,师兄不要自责。”
方诺没推开,只是任由贺宣的臂膀箍住他的双臂,他语气轻柔又淡漠,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所以贺宣更不敢放手了,他有一种今天放手,就永远把人给丢了的错觉。
他知道自己来的太迟了,道歉和安慰都是。
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些日子方诺一个人是如何解读他的话的。
可是贺宣真的不记得了。
放狠话的人把话忘了,听得人却久久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此刻,方诺还反过头来安慰贺宣。
贺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可是他越是用力,心里就越空虚。
方诺眨眨眼,垂眸去看那个原先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师兄,现在正在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以至于他的话听起来闷闷的,穿透了皮|肉,刺痛了骨骼。
也不知道贺宣究竟抱了多久,方诺只觉得自己肌肉都快僵硬了,才转了转肩膀关节,“师兄,你回去吧,我要闭关了,可能会很久,你不用担心我啦,真的没事。”
“我陪你。”
“……不用,师兄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且我这次闭关需要一年之久。”
贺宣点头,“你结束了我来看你。”
方诺心里憋着一股气,他不觉得自己在挑战赛上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还不够强。
因为不够强,帮不到师兄,才会被他说是多管闲事。
因为不够强,任务小分队才会在他眼前全军覆没,只留他一个。
因为不够强。
所以他成为了别人戳着贺宣脊梁骨骂他输不起的帮凶。
因为不够强,方诺真的很害怕哪天他护不住的人,会变成师兄。
他太过于贪恋来自师兄的庇护,因此丧失了斗志。
他不需要师兄的道歉,师兄什么都没做错。
他只是不想让师兄一直站在自己前面,而他永远是被保护的那个。
这种附庸的地位,让方诺在听见那一句多管闲事的刹那,瓦解了所有的安全感。
他那一刻知道了自己会被抛弃,是可替代的,不是自己选择了师兄。
只是因为师兄恰好选择了他,师兄随时可以换人。
方诺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人的成长就是某一个念头萌芽的一瞬间。
可惜贺宣太迟钝了,他不够敏锐,比不上陈谷雨的通透,愣是一点苗头都没发觉。
他抓破脑袋也想不通怎么原先可爱粘人的小师弟,一下子换了性子。
贺宣不情不愿松开方诺,又攥住了他的手腕,“你的礼物还没给你呢。”
“我什么都不缺的,师兄已经给我很多了。”
不够,完全不够。
贺宣恨不得把自己家底……不,把他那个便宜长老父亲的家底都送给方诺。
他盯着方诺的脸,视线火热。
他竟然荒唐地生出一丝,想要把面前的人给咬烂的冲动。
贺宣咬牙,总觉得牙痒,血液里最原始的冲动开始作祟,开始试图驱散理智。
方诺突然惊觉贺宣的呼吸变得急促,刚一对上贺宣的视线,却被烫得腿脚发软。
这样的眼神,他还是小时候走夜路,看见野外的饿狼才有的绿幽幽,极富有占有欲和野性的眼神。
方诺被贺宣攥着的手腕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师兄?”
贺宣晃神,喉结上下滑动几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缓缓松了手。
没有停留,方诺立即就把自己的手腕背到身后,被蹭上去的衣袖盖不住的是清晰的手印。
贺宣太用力了,恨不得连自己的掌纹都印刻上去。
“那你好好想想,等你闭关出来,我补给你。”
“嗯。”
“那我走了?”
贺宣问了一句。
说完贺宣就觉得其实这句话真的很没必要,你要走就走,问这一句什么意思,等着方诺出声挽留?
太做作了!
“嗯,那我不送了。”
“我……”贺宣舔舔唇瓣,又开始用鞋底摩擦地面,试图用脚代替大脑思考,“那你会想我吗?”
特么的!
贺宣说完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成功了,成功地用脚底板代替大脑思考才能问出这种矫情要命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