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师兄,执法堂有请。”
几位带着袖章的执法堂弟子恭恭敬敬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身穿清一色的蓝黑色制服,一个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贺宣点了点头,在众人押送下前往执法堂。
新人试炼的秘境有三个出入口,分别位于宗门天字广场中央,检控堂两个,前者只有试炼开放与结束当天开放,后者则设有特殊法阵,随时可以进入,以防秘境失控。
其实想要进入新人试炼秘境很简单,只是一旦被发现,其后果极为严重,所以几乎所有弟子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
毕竟谁也不想为了一个外人葬送自己的前途。
当然也有陈谷雨这样的个例发生,无一例外都是被剥去灵根打散修为,逐出宗门,一辈子沦为普通人。
但是处罚并不会即刻生效,天衍宗这样的大门派,办事都要走一套漫长的审批流程,最快也要半个月。
这期间,带罪弟子会扣押至监牢,等到审批结果下放,再立刻执行。
贺宣知道,所以他利用的就是时间差,只要陈谷雨认罪,就会被关押至监牢,然后等待处罚审批。
十五天足够了。
一切的流程都被贺宣安排妥当,但是唯一的变数就是陈谷雨是否真正相信自己。
相信他会去营救方诺,然后顺从认罪。
事实确凿,投影石记录了一切,陈谷雨百辞莫辩,抗拒只会招致执事的严刑拷打。
贺宣心中惴惴不安,他没底。
贺宣闷头跟着执法弟子,这些弟子经过执法长老的吩咐,带着贺宣走的是密道。
周围点的是人鱼油炼制的蜡烛,永远不会熄灭。
烧到小小的飞虫,就会发出“噼啪——”声,火焰向上攀升的刹那,地上的人影也跟着晃了一晃。
每一处烛台的正下方都是一尊雕像,供奉的是历代执法长老与执事。
天衍宗底蕴深厚,给雕像塑了金身。
光源处于雕像头顶,光线自上而下投射,打在立体雕塑面部,充斥着威严肃穆,和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可是随着火焰的跳动,光影变化之间五官投影或者拉长或者变短,竟给人一种下一秒人就会说话的错觉。
人鱼蜡烛芯中溶了老山檀和沉香粉末,那是上好的香料,只需要那么一丁点,香味久久挥之不去。
密道的尽头,隐隐约约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木鱼声,在狭长的密道萦绕。
终于窥见一点自然光,贺宣一行人走到密道尽头,再回头看去,明暗交替的羊肠密道,一眼望不到头。
这条路不长不短,既能攻破普通人脆弱的心理防线,又不至于使人太过崩溃。
以至于贺宣真真实实地走在阳光下,生出一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被历代金身塑像审视着走了一路,但凡心里有点鬼的立马双腿一软原形毕露了好么!
但是贺宣什么身份,且不说那些人只是雕像,就是活着走在贺宣面前,贺宣也不怂的。
执法堂大门殿外廊道两边,有弟子跪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
空灵悠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听着此起彼伏。
堂内两侧摆着初代执法堂六位长老的金身,约莫有二十多米,不是密道雕像的塑身,这是实打实的纯金。
贺宣顺着殿内台阶依次向上看去,最顶端坐着三位长老。
眼熟。
小时候都抱过他。
长老轻轻挥手,幅度很小,就像是在掸灰。
身后的执法弟子便有序退下,守在门外。
门就是一道结界,里面说话外面听不见,执法弟子走后,长老们才对着贺宣招招手,“孩子上来说话。”
“你这次闯了大祸,还像小时候一样调皮!”
“浦老,弟子知罪,愿意接受处罚。”
贺宣心里清楚,这只是走个过场,最后顶多禁足半个月,就放出来了。
对外的说辞就是念在初犯,认罪态度诚恳,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没有干预执法公正,我宗愿意给予年轻弟子一次悔过的机会,若有从者必重罚。
浦长老轻咳两声,“若今年只你一位倒是好办,偏偏你师妹也跟着糊涂。”
贺宣闻声抬头,“她认罪了吗?”
“认罪归认罪,这不是一码事。”
贺宣暗暗松气,认罪了就好,看来自己还是有点信誉度的。
“可是我喜欢她,大家都知道,浦老,如果您不公正处理的话,索性我和她一起被逐出宗门好了!”
贺宣梗着脖子,一副老子就是天下第一大情种的样子,颇有如果执法长老敢拒绝,贺宣就当众和师妹一起殉情给他们看的架势。
浦长老挥挥手,“罢了罢了,随你们年轻人吧,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宗门弟子私下议论,我们做长老的也很难办。”
贺宣喜提禁足半个月,陈谷雨也是。
禁足期间有专门的弟子负责看守,想来陈谷雨不会出什么问题。
贺宣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央着浦老非要去看一眼陈谷雨他才安心。
认罪的弟子的关押在监牢,天衍宗的条件好,监牢也是窗明几净,清静幽雅。
监牢是监牢,地牢是地牢,监牢属于过渡阶段。
在正式审批没下来之前,即便弟子自主认罪,也没人有权利给他们定罪,不乏无罪开释的情况发生,所以监牢更像是个临时的客房。
这也是贺宣极力劝服陈谷雨主动认罪的原因,否则随便被执事安排个什么罪名,直接送进地牢,那可不是一般人受的了的。
“丙二六,有人要见你。”
陈谷雨在这里只有代号,被叫到名字,解开门上的封印,手腕上戴着压制修为的玉镯,被人牵引着走出。
贺宣望着陈谷雨笑笑,“都解决了,你和方诺都没事了。”
陈谷雨半信半疑,“阿诺呢?”
“试炼即将结束,我总不能和他一起出来吧,你放心,禁足期间允许探望,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我知道了……”陈谷雨指尖死死攥住衣袖,指尖发白毫无血色,“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我只希望发生之后……你别和方诺说。”
“我已经和方诺说过了啊。”
贺宣不解,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陈谷雨柳眉倒竖,脸上登时惨白,如同被人抽了魂魄一般倒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脚步。
“你怎么能!你!”
贺宣一愣,他有那么拿不出手么,“我什么我,说都说了早就过了两分钟撤回不了了,追我的人不要太多,我有那么差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