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不知道了？”谢褚安轻哼一声，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也没看方云洛，慵懒的声音伴随着午后的阳光徐徐响起。

“一千一百年前，言……溯安仙君才刚入轻云仙宗，当时浮云界还没有五大宗门一说，大大小小的门派数不胜数，轻云仙宗只是其中稍稍有名一点的一个。”

藏书阁的门口不知何时出现言溯的身影，他静悄悄站在那里，没惊动任何人，听着谢褚安的讲述，不自觉陷入回忆当中。

当时的言溯未满二十，尚且是一个青涩的少年，他出身并不好，握着仅有几百枚灵石的乾坤袋买了一张前往轻云仙宗的飞舟路引，一路风尘仆仆，花费了数天时间，终于站在了轻云仙宗的门口。

那时的轻云仙宗不同于现在，修炼资源还被世家把控，外门弟子拿着最少的资源，干最累的活计，随随便便一个内门弟子就能随意指使他们。

入门没有天赋测试，他就和其他普普通通的弟子一样一起留在外门，每日都需做许多乱七八糟的活，只有晚上才得空修炼，但外门弟子资源不好，他都入轻云仙宗半个月了，都还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引气入体。

直到一次偶然，他去某座峰的后山替一名内门弟子采摘灵药，遇见一名长老，欣赏他的天赋，后来，那名长老成为了他的师父。

从那之后，一切都很顺利。

他修炼足够刻苦，天赋又高，很快成为了令他师父感到骄傲的弟子，他开始代表宗门出战，在浮云界斩头露角，带队前往浮云界与魔界交界之处斩杀魔修，而在这里，他遇见了一生之宿敌。

就是谢褚安。

“溯安仙君和魔尊两人之间虽说没什么深仇大恨，但立场相对，魔修又是正道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两人天然就是敌人，溯安仙君成长又迅速，很快，两人就正式对上，一开始溯安仙君在魔尊手中过不了十招，慢慢的，两人不分上下，直到魔尊身死。”

“再之后的，我就不知道了。”谢褚安坐直身体，似有所感，回头望向门口。

那里空空如也。

长老接过谢褚安的话头，继续讲轻云仙宗的历史，方云洛一脸扭曲愤恨，悄悄去看谢褚安，正好对上他冷漠的目光。

方云洛想起那片树叶，打了个激灵，迅速回过头不敢再看。

这是个疯子。

……

课程完毕之后，众弟子涌出藏书阁，谢褚安没有离开，而是使用令牌进入了内阁。

内阁只有内门弟子才可以随时进入，外门弟子只能先同长老申请，申请通过之后才能进入，谢褚安随意转了转，在一排关于魔界书籍的架子前停下脚步。

他抽出一本《关于魔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翻开封皮，津津有味地阅读了一刻钟，正看到脸红心跳的精彩处，突然发觉这里面的主角是自己。

谢褚安浑身一激灵，如同烫手山芋一样将书丢开，后退一步，又认真看了眼书架的名字。

哦，原来是魔界话本集。

这轻云仙宗的藏书阁怎么什么书都有啊？！

谢褚安迅速远离这个书架，绕到另一边装模作样地翻看书籍，翻找数十本书后，谢褚安还是按捺不住，又悄悄来到魔界话本集书架前。

他这次抽了另一本书。

这本书的内容就正常多了，虽说还是在编故事，跟真实的魔界不搭，但好歹看起来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和段落。

直到谢褚安翻开下一页——

一张黑白色的插画突兀地重见天日，画面里，两个男人正搂在一起，看地点似乎是个山洞，其中一人被压在石壁上，另一人覆在那人身上，掐着他的脖颈，嘴唇落在嘴唇上。

上面那人，眉心有一点红痣。

谢褚安愣愣地捧着书，又抬头看了眼书架的名字。

“魔界话本集”

他低头，看着那张被覆盖住，只有一个后脑勺的人物，长发，大袖，脚边掉着一柄长剑，剑柄是特殊的形状。

被压在下方的人是谁，貌似已经明了。

谢褚安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他还拿着那本书，黑白色的插画对他的冲击太过强大，他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这位师弟，你还看这本书吗？”

可能是见他拿着书半天不翻页，一名女弟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要是不看的话，能给我吗？我昨日只看了一半，快要看完了。”

谢褚安沉默一瞬，将书塞到女弟子手里，僵硬的身影逃也似的想门口跑去。

他只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