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关景卓意识到对方绝不是关懿。因为假如是关懿送礼,他不会隐姓埋名,敲锣打鼓都还来不及。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他审时度势没有直接说出口,转而问宋嘉玉:“你收吗?”
本以为宋嘉玉不屑这种过时的小把戏,不想,他笑了一声后掏出钥匙。
“为什么不收?”宋嘉玉示意几人把东西抬进去,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既然是送我的,那当然要收。”
进屋后,拍卖所的人拆开附着在上的无酸纸。湛蓝的海水像卷轴一样徐徐展开,空气里仿佛弥漫着咸湿的海风的气息。
宋嘉玉连眼底都透着蓝,他看着看着,忽然加深脸上的笑。
他的确喜欢大海,也喜欢这幅画,那个人全都知道。
墙上有现成的挂钩,就钉在最显眼的位置。宋嘉玉检查无误后,众人把画挂了上去。
“宋先生,”几人退远观赏片刻,发现墙面上的留白恰到好处,“这个位置很合适,简直像是为这幅画量身定制的。”
画的四周贴了些彩色小稿,有大海也有树林,皆出自宋嘉玉之手。
乍一眼望去,像是每次展览前,美术馆里提前布置好的区域。
现在,那一块空白被补全了。
宋嘉玉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答案让他的大脑空白一瞬,紧接着被莫名的情绪占满。他后背发凉,但周身的血液滚烫,烫得他头脑眩晕。
“宋先生,如果没问题的话,麻烦您在这里签字。”
宋嘉玉回过神,拿笔的手甚至还有些抖。走完流程,拍卖所的人没有过多停留。
关景卓看宋嘉玉刚才的态度,终于憋不住问:“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真想知道?”
宋嘉玉背过身,眼睛反复开合几次,视线终于聚焦了。
他扭头见关景卓一脸“你说呢”的表情,想了想回答说:“好吧不瞒你,我被人缠上了。”
关景卓问:“谁?”
“一个……”宋嘉玉走近看画,话音一转,“朋友。”
关景卓的话很直白:“你朋友刚送了你一幅八百万的画。”
“我知道,”宋嘉玉走到窗边,给盆栽浇了点水,一脸无奈地看向关景卓,“他很自卑,躲起来不肯见我。万一我直说了,他想不开怎么办?”
“……”关景卓问,“有这么严重?”
宋嘉玉不答,垂手拨弄叶片,蔫嗒嗒的叶子落得到处都是。
他的话半真半假,嗓音软了些:“我就陪他玩玩,他本来就够可怜的了。”
三言两语中,那个还未谋面的“朋友”,在关景卓心里成了爹不疼妈不爱的可怜蛋。
宋嘉玉看人的眼光极差,交朋友也向来随心所欲。
总之他压根不在意这些,就算知道别人对他有所图,也只抱着“随便吧,反正也是玩玩”的态度。
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天塌下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
关景卓难得回来一趟,这时候便多说了些:“你们从哪认识的?酒吧还是演出?”
宋嘉玉望向窗外,楼下的阿姨拿着高粱扫帚,把落叶扫得哗哗作响。
橙红色的枫叶把路面都染红了,他捻了捻指尖的灰:“应该是……Y国?”
前几个字音量很小,关景卓没有听清。
但他听到了后面那个字眼,于是咂咂嘴说:“国外认识的……感觉不靠谱啊,你还记得向秋意吧?当年他回国后,到处散播你的谣言,连我都听到些风声。”
他一口气说了不少,宋嘉玉想了半天才记起来,向秋意就是跟关简发生冲突的那人。
“哦,我不记得了。”
“别装,就你那脾气,不记得才怪。”
“我什么脾气?”
“还能有什么,记仇呗。”
宋嘉玉耸耸肩,这点他倒是承认。他刚关上窗,手机震了一下。
消息比想象中来的慢……这么沉得住气?
「收到了吗?」
「画。」
「送给宝宝的礼物,喜欢吗?」
「你喜欢的对吧。」
「对吗?」
关景卓还在念叨,宋嘉玉一个字都没听清。他盯着屏幕,见那些方块字好似飘起来了一般。
他还是难以想象。
屏幕那头的人竟然是……关简。
宋嘉玉忽然意识到,当初同情心泛滥捡回来的小孩儿,早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关简显然是蓄谋已久,几近变态的占有欲在内心蠢蠢欲动。
但是到底有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嘉玉还没有思考出答案,“叮”的一声,那边又发来两条消息。
「宝宝,我会听话的。」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