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落,将宫墙映照得愈发璀璨夺目,尽显皇家的奢华与庄严。
在御书房中,皇帝稳坐龙椅,右掌握着奏疏,眉宇间隐忍着愠怒。
此刻,他的次子因私下结交党羽而被举报,已在殿堂中跪伏了两小时之久。
父皇将他与近期交往的官员名单、姓名,以及涉及的钱财往来,事无巨细地数落一遍,这让穆王深感不安,意识到自己近期的行踪已被他人了如指掌。
皇帝降旨,对三月之内实施禁足之刑,而与当事人有过交往的官员们,命运各异:有的侥幸逃脱了惩罚,有的则家产被抄,更有甚者,官职被革,一时之间,穆王的势力不再如日中天。
终究,皇帝开了口:“你既然如此热衷于交友,听闻宇文庹将军之幼女宇文滟即将归宁,她的嫡母素来轻视庶出之辈。你不妨将她接入府中,细心照拂,以免宇文府内再生波澜,如此亦能讨得宇文将军的欢心。”
穆王有些震惊,陛下明知他同样介意自己的庶出身份,这么做比禁足更能羞辱他,但他如今早已没有人底气劝说自己的父皇收回成命。
事宜终得解决,穆王心念急切,欲返王府深挖潜藏之线。太子缺乏此等细致周到之能,唯有皇后具备此等深沉谋略。
方欲步出宫门,淑贵妃身旁的贴身姑姑匆匆而至,提醒其在日常行事中宜多加留意,切勿触碰非己之分,既然不应据为己有,便休要再去争夺。
穆王心中一股闷气正无处发泄,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笑意,淡然开口:“劳烦通报淑贵妃,本王行事自有分寸,成与不成,皆与她无涉。”言罢,便拂袖离去。
姑姑返回宫闱,将穆王之语全部转告于淑贵妃,淑贵妃闻之,亦是淡然一笑,曰:“其所言非虚,彼之荣枯,素来与我无涉。”
穆王返抵府邸,旋即识破了皇后布置的眼线,竟然是不久前纳入王府的新侍女。
其中一人被安置在穆王的书房内侍候,此女为死士,未及审出详情,便已自行服毒,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穆王为了荡清王府内的隐患,下令将所有与该女子有过接触之人一律处死,与其一同入府的侍从亦全部遣散。
穆王深感愤慨,多年来精心耕耘,却不料一着不慎,险些满盘皆输。幸而这些朝臣大多尚未表明态度,他的心腹也尚未受到此番变故的波及。
连日来繁忙不堪,穆王这才忆起陛下提及的宇文滟。在此之前,他并未耳闻宇文将军家中有位幼女。
他所知晓的,仅限于宇文将军唯一的爱女,那便是宇文夫人高氏所生育的嫡长女宇文乐。宇文乐一降生,齐国的大军便逼近边境,宇文将军奉命镇守淮关,自那以后,便未曾踏归故土。
宇文家族历代英勇善战,忠心耿耿于国,遗憾的是,自宇文将军这唯一血脉之后,仅余一位女儿传承家族荣耀。
宇文将军素来品行高洁,正直无私,堪称群将楷模,皇上亦常令皇子们效仿其德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怎会突然出现一位常年在外的女儿?
方武连日来密切关注着这方面的情报,他向殿下禀报,宇文滟的消息是近期才在长安城内传开的。
大约一个月前,煜国与齐国正式签署了边关互市协议,双方约定在接下来的二十年内保持和平,不兴战事,以确保边境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两国军队也陆陆续续从边关撤回。
宇文将军,身为镇守边疆的主帅,不久也将班师回朝。
日前,他曾上奏朝廷,表明一切安排就绪后方能启程返京。
后又闻听关于爱女的讯息,遂向圣上陈情,言及宇文一门后继乏人,恳请圣上宽宥其失言之罪,但求赐予其女一个安身之所。
方武叹道:“眼下的宇文府内,流言蜚语如潮水般涌动,纷纷指责宇文二小姐出身低微,据说宇文将军在赴淮关的途中,鞍马劳顿之际,踏入了烟花之地,于是便有了宇文滟。据悉,宇文滟自幼便失去了生母,其成长经历、抚养之人以及居住之所均无人知晓。”
穆王轻捻着手中的棋子,缓缓说道:“宇文府家教严谨,且不论这孩子的身世究竟如何,单是其来历扑朔迷离,宇文将军又是如何寻得自己的血脉之女的?”
穆王略一思索,便开口询问来人何时抵达,方武答道,宫中传信言,不日即可到达。
“不必急躁,你先去核实一下奏章是否存在疏漏。”
“遵命。”
第二日。
长安城对此行者的到来时间并不知觉,直至宇文滟悄然抵达城郊,乔装打扮混迹于流民之中,悄然无声地混入城内。
日头高悬正午,穆王便在暖阁中稍作休息,侍从们皆在阁外轻手轻脚地忙碌,生怕有任何声响扰了殿下的安宁。
与此同时,宇文滟踏入了穆王府的门槛。
她身着一件深蓝色的粗布长裙,肩上背着一个与她身形极不相称的破旧包袱。那件过于肥大的衣裳,让她显得有些臃肿。
长途跋涉的劳顿,让她的面庞染上了一层风尘,尽显疲惫之态。
她的秀发高高挽起,用一条素色且略显破败的布带束着,一支廉价的木簪在上面简单固定。
尽管装束简陋,但这并未妨碍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内心的好奇。
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透露出她并未被一路的艰辛所动摇,反而显得从容不迫。
她凝视着宏伟的穆王府,伫立于门前久久不动,直至一名下人将她误认为乞丐,欲将她驱逐。
她坚定地挣扎着,大声宣告:“我是宇文滟,宇文庹的私生女。有人告知我穆王会收留我,因此我才会来到此处。”
那个人见无法将其驱逐,于是转头去寻方武帮忙。面对宇文滟不明的身份,方武心中无数,只得前往穆王处求教。
入秋后的八月,褪去了盛夏的炙热,然而在正午阳光的烘烤下,依旧令人难以承受。
宇文滟抬眸望向烈日,眼中忽感刺痛,随即低头紧闭双眼。
耐心耗尽,不再犹豫,毅然决然地闯入,但门口的守卫亦非易与之辈,一番推搡过后,只听内部传出一声:“让她进来吧。”
宇文滟跟随一名侍卫步入了正门,缓缓行至宽敞的会客厅,这一路颇感漫长。
沿途,下人们各司其职,丫鬟们亦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于抵达会客厅,侍卫分立两旁,宇文滟独自面对着正中央。
那里,一位人物端坐上方,目光直视着她。虽然那人的坐姿并不十分端正,却身着一件暗红色长袍,目光锐利如刀,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宇文滟面对这样的目光,心中不免感到忐忑与畏惧,暗自忧虑,生怕此行会是有去无回。
终究鼓起了勇气,踏入了那片区域,却依旧缺乏开口的勇气。
穆王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正欲启齿,宇文滟却突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哀求:“殿下务必庇护滟儿,他们告诉我,若在父亲归来之前返回宇文府,定会被那狠心的嫡母吞噬。”言罢,向穆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穆王问道:“他们是谁?”
宇文滟抬眸回应道:“自踏入城门那一刻起,便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论声。”
“本王可以容你栖身,然而,此中有约在先。”穆王语气坚定地说道。
宇文滟急忙点头如捣蒜,生怕失去在此停留的机会。
“首先,王府内诸多客房,任你挑选一间入住,但务必要保持整洁,不得有半点狼藉,不容许目前这等不修边幅之态。其次,未得本王允准,不得擅自踏出王府一步。最后,言语宜简,行事宜慎,你只需静候尊父归来,切勿招惹是非,扰了孤王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