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傻了。”
清润男声从头顶传来。
宋一珣不禁轻笑,哪儿跟哪儿,脚边的人又不是妖,再说,他可是除妖师。
什么恐怖场面没见过。
“怎么可能。”
语气中略带不屑。
“被妖吓傻了。”白净幽淡淡补充。
“嗯?”宋一珣愣怔,旋即蹲下查看西装革履的男人,见对方身上并无伤口这才放下心,打了120,在等待席间,不断有人围上来。
其中有人伸出援手、检查男人的情况,给他解开衬衫扣子,把男人翻过身来,将其脑袋小心翼翼托起,擦拭鼻血。
宋一珣起身,退至人群后,叫上白净幽离开。
“你怎么知道是被妖吓傻的?”
走过商场,人流量没那么密集,他才问。原以为白净幽在调侃自己被男人晕倒的画面吓傻,谁曾想对方口中吓傻的是男人。
而且,他怎么就确定男人傻了呢?说不定人家只是劳累过度,晕倒而已。
“味道。”
宋一珣点头示意他继续说,听得很认真。
白净幽详细解释,“每个人都有独属的味道,健康、聪明的人味道是清爽的,有缺陷的人味道则比较浓烈,迟暮之人的味道会很淡。”
闻过太多太杂的,所以在闻到宋一珣似幽兰味道霎那,他顷刻便决定要跟人双修,何况对方还是除妖师,长得也好看。
“噢。”宋一珣笑笑,面色不变,心道真是个有趣的神明,他又问,“那我的味道是怎样的?”
第一次见面不就夸他好闻吗?他有些好奇。
可闻言,白净幽脸上却没有那种阳光的笑,反而眉眼间参杂得有丝忧郁。
怎么,难不成自己的味道变难闻,他不好意思说。
“说笑的,回去吧。”虽颇感遗憾,宋一珣还是淡然说。
“兰草。”
“?”
“山中幽兰,很好闻,是我闻过最好闻的,没有之一。”白净幽抓住他手腕,使他驻足,极为郑重地说。
他没撒谎,迄今为止游历过的山岭中、见过的活物中,再也找不出味道比宋一珣好闻的一切。连类似的也不存在。
故而他才对跟宋一珣双修有如此深的执念。
宋一珣木然片刻,随即笑起来,自己随口一问,怎的白净幽竟此等严肃,仿佛在说件天大的事儿般。
他笑着笑着,心中泛起抹凄凉,长睫不觉润湿。
白净幽看出他神色不对,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伸手给他擦掉睫毛上残留的细小水珠。
神明不被允许插手凡人的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轮回。
纵使最终宋一珣同意跟他双修,他能做的也只是在双修期间竭力保护对方,尽量减少意外,至于迟暮大势他没办法改变。
他也不会说你的味道在逐日变淡,否则就是变相要挟,他不想让宋一珣觉得自己趁人之危。
之前提双修时,他的确不知宋一珣已踏入迟暮之人之列,如果知道,决计不会提议双修。而如今知晓后,他也不能告诉对方,生死本常事,神力也无法改变什么,遑论此举违反神界的规章制度。
倘若最终没能双修,说明他们之间有缘无份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得来,最后也会失去。
世间之大,从不缺少双修对象。
白净幽如此宽慰自己,可还是难免长叹,惋惜。
旋即一滴滚烫泪水划过他指尖,他从未见过宋一珣失态的模样,四下环顾,行人不是特别多,索性将人抱在怀里,学着对方先前哄自己那般,轻轻拍着宋一珣后背。
宋一珣离不开药膳,想必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此刻情绪才有些许失控吧。
实际上,宋一珣在被他拉进怀时,眼睫上细碎泪珠就已干涸。他轻轻推开人,为方才自己失态而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你知道的,人并不是只有在伤心的时候才能流泪。”
白净幽默不作声。这是他首次不知该怎样去接宋一珣话茬。
宋一珣看不懂他脸上略为复杂的神情,但好在那神情只维持几秒,白净幽又扬起他熟悉的、阳光的笑容。
脑海里猝然闪过好几个关于白净幽的片段,宋一珣惊愕须臾,呼吸顿滞,复归于平静后,抹了把脸。
“赶快忘记今天的事。”他抬抬下巴,有些命令意味:“我好歹也是族长。”
即使在神明面前,他也不能丢了面子。
“一珣,你还是不相信我。”白净幽委屈巴巴,眼眸中的犀利被很好地掩藏,垂下眼撇嘴说。
宋一珣让他逗笑,没说话,试探性去拉他手腕,晃了晃,学他的模样眨巴眼睛,看向他,低声说:“没有,就是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