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烁：哥，亲哥，祖宗！】

【杨烁：半个月前，你说要过段时间再来我们诊所上班。我寻思你要倒时差，也就磨着我妈同意了。】

【杨烁：怎么今天第一天上班，你又突然跟我说得晚到十分钟啊！】

【杨烁：虽然咱们诊所挺宽松的，十分钟而已，晚点来也没事……】

【杨烁：但你到底是在忙什么啊，我实在太好奇了！】

【杨烁：喂】

【杨烁：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是在照顾小孩！】

屏幕不断闪烁，新讯息像流水一样划过。

然而手机的主人却置若罔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很稳，一动不动。

“到了。”

车子慢慢降速，最后稳稳停在路边。梁远山解开安全带，轻声提醒道。

“这就到了吗？”

副驾驶位上的少年揉了揉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谢啦远山哥，你车技真好，一点都不晃。”

这话说得自然而然，梁远山听在耳中，却忍不住勾了勾唇。

身为全球数一数二的高性能豪车，要是能把人晃醒，那才叫意外。

这小孩……真是怪有意思的。

他略一思索间，江笒已经拉开车门，清爽地跳下了车。这会儿绕到了车后，提高了音量喊道。

“哥，麻烦开一下后备箱，我要拿行李！”

车后盖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的空间。幅度很大，加上江笒方才扬高的嗓音，一时便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或明或暗地投了过来。

至于粗神经的江笒，自然没有留意到旁人的瞩目。

他麻利的把行李放在地上，然后又绕到车窗前，亲昵地挥了挥手。

“那我先走啦，远山哥。”

“……嗯。”

青年凤眸一弯，轻声回应。

直到目送那个单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收回目光。

缓缓吐了口气，他伸手拿过手机，指腹划过屏幕解锁。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够用了。

他低垂眼眸，拖到对方最后一条信息，长按后弹出了回复框。

【梁远山：对。】

【梁远山：一个挺有趣的小孩。】

.

一路走进大学校园，江笒看得目不暇接，惊叹声完全停不下来。

“这就是——千年后的学堂吗！”

他压低声音，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比网上看到的照片还要气派啊！”

从梁远山停车的路口走来，眼前是一条宽敞得足以十几二十来个成年人并排走过的大道。不时有打扮得青春靓丽的少年少女结伴路过，为清晨的景色添了几分朝气。

上辈子的江笒只是个孤儿，光是被师父收养就已经幸运得足以烧高香了；学堂、私塾什么的，那都是富家少爷去的地方，向来和他没有关系。

况且，他本人也对那些枯燥乏味的四书五经不感兴趣。他又不打算做官，师父光靠那一手厨艺就足以成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了，他又何苦放着捷径不走，跑去把那一屋子经论从头背起？

当然，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最终还是被司徒枥强行纠正了。

母妃不过是一介宫女，无权无势且神志不清；父皇日理万机，压根顾不上这个意外得来的皇子。

——司徒枥从小过得艰难，自然也比同龄人要远远早熟得多。他不会错过任何汲取力量的途径，哪怕只是旁的宫人用旧了不要的书籍，他都会想尽办法借来学习。

他比谁都清楚，帝王恩赐只是一时的。依靠他人垂怜，虽然也能获得优待，但说到底并不足以长久地生存下去。因此，在发觉江笒安于现状以后，他难得态度强硬了一回，坚决地逼着小孩读书认字，最终成效还算不错。

如今江笒早已长大明事理，回过头再想，自然明白自家竹马的良苦用心。

不过说到底，他读书学习全靠司徒枥开小灶，要说进校园，还真是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

怎么说这也是难得的经历，要好好珍惜才行！

他一边想，一边抬起手机，生疏地点开照相功能，朝头顶的浮雕校名拍了张照。

好不容易选好角度，江笒刚准备按下摄影键，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

“哎！”

这撞击力道可不小，他浑身剧烈向前倾，手一抖险些没拿稳手机。还好当初有跟司徒枥学过武，虽然身体换了，但意识还在，这才没让自己在人潮汹涌的主道摔倒。

在人群中心摔倒，万一身后的人没刹住车，那可就糟糕了。

要是严重点，甚至可能会造成踩踏事故！

他越想越后怕，也顾不得拍照了，一边回头寻找肇事者一边提高了声音。

“——谁啊，这么缺德！”

可惜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等他回过头，身边已经恢复了络绎不绝的人流。他一一扫视了一圈，压根找不到撞人的究竟是谁。

……不是，难道他就得吃下这个哑巴亏了吗？

开学第一天就碰到这种事，方才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江笒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高兴。

上辈子他虽然没去过学堂，但并非没和书生文人打过交道。在他的记忆里，在私塾念书的大多都是知书达理的文弱青年，就连路上偶然碰到同窗，开口前都要慢吞吞行个礼，更别说撞人不道歉这等蛮横行迹了。

到了千年后，读书人的素质怎么还越学越回去了？

“哎，同学！”

他正纠结着，忽然一声高呼传到耳中。

扭头一看，正好撞见一个高大身影站在不远处，挤开人群匆匆走来。

待走得近了，对方的容貌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比江笒高了一个头，身材也十分健壮，年龄倒是看上去和江笒差不多，像是隔壁的体院新生。长得倒是不赖，五官堂堂正正，两道浓厚剑眉飞扬，搭配一身看着就价格不菲的休闲运动套装，整体看上去神采奕奕，让人初次见面就生出些好感来。

“啊，你叫我？”

江笒疑惑地眨了眨眼。虽然对方看起来不像坏人，但他也不认识这人啊？

“对，对。”

那高大的男生好不容易走到江笒跟前，见他还停留在原地，松了口气。

“我刚才也在拍照呢，正好余光瞥见了，是个挺瘦的男的撞了你一下，完事他就越过你飞快走了。我看你好像吓了一跳，就下意识喊了一声。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啊，我没什事。”

对方语速很快，江笒慢了一拍才理解对方话中含义。

“……你刚才说，有个挺瘦的男的？”

“对啊，我看他一直低着头，但步子很稳，像是故意冲你去的。”

高大男生抓了把头发，满眼都是关切。

“同学，你认识这个人吗？”

“这个啊……”

江笒皱了皱眉。

没有指认的照片，他很难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