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寒生以为自己听岔了:“寒凛国的旧物?怎么可能?且不说寒凛已灭国七百余载,所有的东西早就化为灰了,就算有旧物遗留,又怎会在瀛海龙宫?”
陆溪屿挠头:“不知道,或许那老龙精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吧,喜欢把仇人的东西带回家收藏?”
“哼,真是见鬼了,那老龙精死了都不让人安心。”
说罢,寒生又觉得不太妥。麟渊曾经于他有恩,纵使对方自己也知道父亲的那副德行,但二者毕竟是父子。麟珹目前还在丧期,他不该这么骂人家。
于是改口道:“算了,去一趟吧。且不管要不要看看那旧物究竟是什么,去探望探望山神和麟兄也是应该的。之前山神不也被麟珹打成重伤了吗?”
陆溪屿点头。
既然无事,寒生叫陆溪屿出门的时候记得把地上碎一地的碗筷捡起扔了,自己起身回房,准备去睡觉。
走出两步,却发现陆溪屿跟着他,又继续往前走,陆溪屿还跟着。一路跟到床边,寒生上床,陆溪屿就在床边坐着,不走,也不说话,扭过头,直直盯着他看。
寒生受不了,用胳膊挡住他的目光,道:“怎么还不滚?你还要说什么?”
陆溪屿甚是委屈,抠抠手指:“阿生,不是不生气了嘛,为什么还不和我回主人房睡……”
寒生道:“你管我,我爱在哪睡在哪睡。”
“不行,你是我夫人,不能和我分房。要是刚来就分房睡,那我成什么了……岂不是要让那群兔崽子看我笑话?”
寒生心底还有怨气,一是为陆溪屿做事总是任性妄为不计后果,二是为后知后觉想明白的,自己并非对方价值秤杆上的唯一权衡。自然不愿放低姿态顺应他的请求,将头一闷:“关我屁事,滚。”
陆溪屿不可能滚,缩在床边不动。寒生懒得看他在干什么,闭上眼打算直接入睡。
不一会儿感觉被子一侧漏了风,有什么东西钻进来,鼓鼓囊囊一团蠕动着。
寒生强忍住,不动声色——直到那物伸手在他臀上用力抓了一把。
寒生霎时在床上一蹦三尺高。
站起来那一刻,寒生发现自己腰两侧的裤带不知何时被解开,裤子松松垮垮掉到膝弯,露出里衣之下两截大腿。
彼时已经入夜,屋内充斥着烛火的暖光,他倒映在墙上的影子随烛芯颤动而扭曲拉长。橙黄的烛色如融化的枫糖,在光洁的腿肉上流淌出温润的光痕。
陆溪屿上半身贴着床面,下半身跪在地板上,从被子里抬起头,笑嘻嘻盯着寒生的腿看。反应过来的寒生怒火中烧,直接上前一步,抬脚狠狠踩在他脑袋上。
“啊!”
陆溪屿惨叫,头如弹簧一般被按在床面。等到寒生抬脚,他的头也跟着抬起;寒生再度踩下,他及时转头将侧面朝上——让寒生接下来一脚结结实实踩在他脸上。
寒生脚底感知到陆溪屿皮肤的温度,惊得立即将脚收回。站在床上正欲大骂,小腿突然被一把抓住,重心失衡,向后摔倒。
幸好床面较软,摔得不重。来不及起身,一庞然大物赫地压覆上来,令他喘不过气。寒生怒骂:“陆溪屿!你想死是不是?!给我滚出去!!!”
陆溪屿不听,抓过一旁的被子将寒生裹住,三两下卷成卷饼,扛到肩上。带着他回身出了卧房,踩过厅堂里满地狼藉,哼着曲迈过门槛,道:“走咯,跟我回去睡觉觉~”
回寝院的一路上都有值班的道盟弟子,他们看见趴在陆溪屿肩头大喊大叫的卷饼,无不惊恐侧目。陆溪屿却无反应,轻轻松松从他们面前走过,抬手在卷饼臀部拍一掌,道:“嘘,声音小点,大家都休息了~”
道盟盟主的寝房果然如陆溪屿所说,不管是纵横还是挑高都远甚于杪秋院。寒生被陆溪屿抱着躺在足可以睡下五人的床上,认命似的闭上眼,决定先不再想从他身边离开的事。
第二日早上,一只白狐带着一头豹子猛地撞破寝房的门,后面慢悠悠跟进来三人。
那只狐狸几步跑过宽阔的厅堂,闯进卧房,一下子跳到床上,在尚未醒来的寒生身上乱踩,嘴里嗷嗷直叫。
一人一妖登时惊醒。陆溪屿一把抓住狐狸尾巴,将它朝反方向扔出,正好扔到跟进来的豹子脚下。豹子叼住狐狸后颈,带着它回到床边,轻轻放下。
狐狸幻化成人形,趴到床边抓住床柱猛地摇晃,嘴里吼道:“快起来!快起来!给我看看褚玉尘伤哪了?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赶紧给我死,死了接下来我就是寒凛的皇帝了!!”
陆溪屿眼睛睁开一条缝,又被窗户透进来的明晃晃天光刺得眯起。抬起靠外一条手臂,朝云云仙一指,他披散在肩头的白发立即被无形的手抓起,向上吊在半空;头皮也被扯痛,护着脑袋吱吱哇哇叫得更大声。
寒生揉揉眼睛,道:“仙仙,你干嘛……”
豹子蹲在床边扯他们半露在外面的被子,扯得整个掉在地上。之后进来的三人在床边站成一排,其中最高的一个手上抱着一只兔子。
陆溪屿觉得烦,翻身朝里,将寒生用力搂进自己怀里。运作灵力把被子捡回来,罩住他们两个。皱眉道:“都滚出去。”
云云仙被扯着头发悬在空中,脚够不着地,指着陆溪屿骂:“好啊,好啊,居然这么欺负妖!你凭什么叫我们滚出去?这里又不是你家……就算现在是你家又怎样,褚玉尘能在这儿,我们自然也能在!”
后边三人中的林成济随手一掏,把云云仙从陆溪屿的法术中拯救出来。他另一只手拄着拐杖,同侧腿上缠了木板和绷带。那是前不久在瀛海打架,被麟珹抓去弄断的。
他道:“师父,你还是赶紧起来吧。我一不在杪秋院就哪哪都鸡飞狗跳的,这次回来更是直接家都没了。你要是再睡下去,指不定得妻离子散了。”
“放什么屁。”陆溪屿蹭蹭怀里的寒生,“老子媳妇儿在这儿呢,离不了;至于你们,散了就散了吧,反正带在身边也只会花我的钱。”
“师父现在这般无所谓,可为何我听院里的弟子们说,你去邢城郊外找他们那日,还在他们面前哭了?”晏泊尘抚摸着手里的阿泠,幽幽道。
“哦哟?哦哟?师父哭了?师父居然还会哭啊?是害怕吧?怕自己带了那么久的一群徒弟会因为自己的失误死掉而害怕?啧啧,我还没见过师父哭呢,来,哭一个给我看看。”
林成济用好的那条腿站着,把单拐举起来,末端戳戳陆溪屿后背。
“有病吧……滚出去啊……你们几个在这里看猴呢?”
寒生在床里侧卷着被子闭上眼,马上又要睡着,没参与这边的纷争。陆溪屿用余光迅速瞥一眼来人,跟着闭眼,道:“赶紧滚吧。望仙府的事务晏泊尘去处理,处理不了就给林成济处理。两个人都不会就放着,别处理了。”
林成济收回拐杖,叉着腰道:“喂,你还变本加厉了啊?要不道盟盟主的位置我们也帮你坐坐,你就老实回家研究怎么和师娘生孩子吧。”
“去死。”陆溪屿决计马上停止与这群家伙的对话,但又下意识补上一句,“沈温茂也跟来干什么。”
缩在晏泊尘和林成济身后的沈温茂被点到名,哆嗦一下,膝盖弯下去,将身体在林成济后方藏得更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