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要!!”
就在弟子的手放上门阀,准备将其抽出来的时候,从里屋杀出来惊天动地一声嘶吼,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所有人皆愣在原地。
寒生转头,看见陆溪屿连滚带爬从楼梯上下来,斜冠散发,形如枯槁。手上抓着几张纸,冲到大门面前,用身子拼命抵住门,喊道:“别敲啦,我会还钱的!!”
外面声音停顿一瞬,又响了起来。这下寒生能大概听清他们喊话的声音了。
“陆院长!不是我说你,你就算是一地捉妖院院长,也不可如此欺人太甚吧?说好的还钱,已经欠了一年之久,叫我们这些小生意人如何有活路?”
“就是啊!陆院长,你上回在我家买东西还没给钱,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付?”
“还有我!之前在我家买一只金镯,说好了先付定金,三日后再付剩下的钱,结果过了半年还不见人来!陆院长,你到底是不是要当老赖?”
外面来人不少,齐心协力撞击着大门,几乎要把门撞散架。
陆溪屿眼看要拦不住,同弟子们大叫道:“你们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弟子们还是迷迷糊糊,没有弄清事情原委,陆溪屿使唤他们,就连忙跟着去干。一群人抵在门后,合力压制住外面的撞击。
可能是见撞不动,外面的动静小了下去,但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开始了。
正在此时,许久未曾露面的邬三突然从里院跑出来,手上拿着一把锅铲,同陆溪屿道:“院长!那,那个,这个月院里的伙食费什么时候给啊,已经拖了三天了,厨房都要没钱买菜了……”
陆溪屿大叫一声,对边上的弟子道:“怎么回事,南斗院那边这个月怎么还没有寄钱过来?我不是给林成济写了好几封信吗?”
一个弟子弱弱回道:“其,其实,两天前有收到林师兄的一封回信……”
“那你们怎么不给我?他说什么了?钱呢?”
“林师兄说,说……说他已经受够您了,从今往后他的工资都会攥在他自己手里,再也不会给您一分钱……”
“啊啊啊啊林成济这个臭小子!!不知道现在院里的情况很危急吗?在这个关头还要耍性子!看他到时候回来我不揍死他!!!”
在边上听了全程的寒生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过陆溪屿的后颈,把他拎到自己面前,道:“我觉得,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些都是什么情况。”
本就着急上火的陆溪屿,在一切都被寒生抓包之后,终于崩溃了。
*
当着一概弟子的面把陆溪屿胖揍了一顿,寒生让他们把门打开,将外面讨债的人请进来。
那些商户要了这么多年债,头一回踏进杪秋院的院门,一时都收敛了气焰,变得不知所措。
东张西望地被带进待客的大堂,每人满上一杯茶水,寒生在他们对面心平气和地道了歉。并说明具体情况,希望能给他们一些时间,定会将陆院长欠的债还上。
送走那些讨债的商户,陆溪屿顶着肿成包子的脸跪在寒生面前,呜呜哭道:“阿,阿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寒生在他面前抱着手,瞪他道:“你当时满大街借钱的时候,没见有所顾虑啊?怎么现在等到别人上门来讨债了,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亏你是当地捉妖院的院长,还当上了道盟盟主,现在连院里吃饭都成了问题,你这个院长到底是怎么当的?照你这样,若是日后搬去了兰阳,岂不是整个望仙府都要被你欠个一干二净?!”
陆溪屿原先还在呜呜呜,听到寒生提起望仙府,一把鼻涕一把泪抬起头,扯住后者衣角,道:“阿,阿生,我突然想到,可以把望仙府里那些继承下来的宝贝卖掉,拿去抵债……”
寒生微愣,随后更加怒不可遏。一把将他的手拍掉,骂道:“抵个屁!!”
寒生没有再给陆溪屿解释的机会,一只手抓着陆溪屿的耳朵,将他拖去了杪秋院的库房。
库房在东北角,一个隐秘的角落,寒生以前从未去过。进门之前,本以为里面会堆积收藏一些捉妖院特有的财宝法器之类,进门后,却只扑面而来一股阴冷的灰尘。所有地方都空空如也,最多的只有蛛网和四处爬行的小虫。
跟来的弟子瞠目结舌,指指库房:“师,师娘,我记得师父刚上位时我来过一次,这里面还是满的,都是杪秋院历代院长累积下来的财富法宝。怎,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寒生的脸黑下去,抓过后面腿都快要吓软了的陆溪屿,道:“里面的东西呢?!”
陆溪屿双眼直翻,几乎要被吓晕过去:“我我我,我也不……”
杪秋院有众多捉妖师把手,普通人是绝对没可能进来偷东西的,而且库房没有院长的允许,弟子也不得随意进出。所以,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只有可能是陆溪屿自己在监守自盗。
寒生恨不得一拳把陆溪屿打死。强忍着怒气,道:“库房的账本在哪里?给我找出来!”
陆溪屿趴在地上,想站站不起来。像乌龟一样爬行着挪进了隔壁一间屋子,道:“在,在这边……”
寒生跟过去,总算看见一些像样的东西。高至屋顶的架子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几千本账本,是整个杪秋院这么多年以来每一笔详细支出。寒生在其间走动,随意抽了一本五年前的,翻了翻,觉得里面的账目都还很正常。
但问题应该是出在陆溪屿上任之后。所以他搜寻一番,把最近几年的账本全都找了出来,厚厚一摞搬到房间里的一张书案边,就地坐下,开始一笔一笔对账。
陆溪屿就趴在寒生脚边,身子蜷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
寒生看账本越看越拧巴,发现里面总是隔三差五就有一大笔银子支出,都是记在陆溪屿账上,并且没有写明去处。于是他找了一张空纸,将这种情况一一记录下来。
一直到最后一本账查完,不明支出累计在一起的总额,是两千七百六十三万两银子。
看到这个数字,寒生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
最开始他还在心底安慰自己,说不定这只是陆溪屿专门用来修缮房屋,或者购进法器的固定费用,属于必要支出。直到他问:“这些钱是用来干什么的?”
陆溪屿哆嗦道:“这,这个,那个……”
寒生刀锋一般的眼神剜向他,陆溪屿立即趴下。头磕在地面,眼睛一闭,冒死道:“这,这些是我花掉的,也,也是目前欠别人的钱……”
寒生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被气得当场吐血。
“你,你他妈……给我欠了两千多万两银子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