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尘低头拔下腰间的玉佩,举起来在围墙上方晃了晃,刚要开口道在这儿,扶着围墙顶的左手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灼烧感,疼得他下意识缩回了手。于是整只妖失了重心,尖叫着向后倒去,从那颗歪脖子树上又一次摔了下来。
陆溪屿只听见围墙外面扑通一声巨响,然后就是褚玉尘咿咿呀呀的呻|吟声,担心的要命,拔出剑踩在脚下御了起来,抵达一个比围墙要高的高度,使自己刚好能够探头看见外面。
“阿生!“陆溪屿唤道:“你怎么将玉佩取下来了?”
褚玉尘捂着后脑勺,痛苦道:“不是你问我带了没有嘛,我就拿下来给你看啊。”
陆溪屿想要扶他,奈何出不去,只能急道:“我只是问你带了没有,没说要你取下来,杪秋院所有外墙上面都有父亲设的禁制,妖怪一旦靠近,轻则灼伤身体,重则灰飞烟灭。我给你的那个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上面有很强的法咒,能够与围墙的禁制相抵,你戴在身上,再爬到我的墙头,就不会被禁制伤到了。”
褚玉尘满脸扭曲地从地上爬起,拍拍头发和衣服上的泥沙,愤愤道:“那你不早说,等我摔下来了你才告诉我!”
陆溪屿有些歉疚,道:“对不起。”
“哼,谁管你。”褚玉尘揉了揉摔痛的腰,站在原地缓和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踩着歪脖子树重新爬上了围墙。
陆溪屿回到地面,依旧像原先一样仰头看他:“那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褚玉尘摸着后脑勺道:“那不然呢,我又没有地方去。反正你也出不来,就是待在这个院子里,我就在这里跟着你呗,你干什么我就看你干什么。”
陆溪屿嘴角一扯,道:“好吧。”
接下来整整三个月,褚玉尘几乎每天都来后院围墙外,在那里一趴就是一整天。看着陆溪屿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着,桌面上铺了纸笔,正在上面一笔一画写着什么东西,他就远远地喊他:“喂喂,臭捉妖师,你在写什么呢?”
“在誊抄书阁里那些泛黄发旧的古籍,要把他们重新整理出来,去给新届的弟子们当课本读。”
要么就是来的时候正碰上陆溪屿在用餐,褚玉尘头一探就开始喊他:“喂喂,臭捉妖师,你在吃什么?我也要吃!”于是陆溪屿就一手拄拐杖,一手端着盘子,到墙边将碗举起,一口一口把饭菜喂给他吃。
有时还会碰上陆溪屿光着膀子在院里练剑,因为腿脚不便,走不了路,他就坐在椅子上,只用上半身活动。褚玉尘一边趴在墙头摇头晃脑,一边视线死死地盯着对方胸腹那一大片白花花如同玉瓷一般的肌肤,嘴角的口水不知不觉滴落下来,在半空中流了好几寸长。
陆溪屿因为怕褚玉尘每天站在那棵歪脖子树上又会掉下去,于是在院里自己动手用木头给他做了一个与围墙齐高的超高板凳,通过围墙上方给他运出去。于是后者就每天端端正正地坐在墙头看他,显然是比之前要更加舒服了。
在墙头偷窥陆溪屿的这段日子,褚玉尘惊奇地发现,这个家伙居然和他以为的大有不同。这人不仅写字写的不错,还会画画,更是会弹琴,有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抱出来一把古琴,往院子里的台阶上一坐,就开始对着褚玉尘拨弦弄音。除去他这么做的确有一丝故意卖弄的意味,说实话,他弹的曲子还挺好听的。
“喂,臭捉妖师,什么时候吃饭啊?我肚子饿,你别写了行不行?”
一日看着饭点已过,陆溪屿却还迟迟坐在石凳上面写写画画,褚玉尘都有些烦了,又看不见他写的是什么,肚子还一直在咕咕叫,忍不住出声道。
陆溪屿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边写边道:“今日……已经是第多少天了?”
“我怎么知道?”褚玉尘抠着陆溪屿院墙上的瓦片道。
陆溪屿自己开口了,像是在和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好像已经两个半月了。”
褚玉尘道:“哦,两个半月又怎么了?难不成你已经烦透我了,想要赶我走?”
陆溪屿道:“没有,只是我的腿伤,好像好的差不多了。”
褚玉尘一拍围墙,大叫道:“什么?你腿伤好了?你腿伤好了不出来找我,还让我每天在这里趴着看你,你好意思吗?!”
“……”
陆溪屿搁下手中的笔,起身往围墙的方向走来,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用拐杖了,但走路还是有点跛,腿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他走到墙下,抬头盯住褚玉尘的眼睛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腿伤好的差不多,就要出门,同父亲一起去办事了。”
褚玉尘也目不转睛地回视他,道:“办事?办什么事,杀妖怪吗?”
陆溪屿沉默了一会儿,道:“嗯。”
“然后呢?”
陆溪屿明显是底气不足,说这话的时候视线都不自觉从褚玉尘脸上挪开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褚玉尘觉得这人有些毛病:“跟你一起去?跟你一起去干什么?眼睁睁看着你把我的同类杀掉,亲眼见证你的光辉时刻吗?”
陆溪屿见他误解,有些急了,道:“不是,你不是觉得,自己在家里无聊吗,我走后你也不能来找我,我便说带你一起。你放心,我不会杀掉他们的。”
褚玉尘斜着眼睛看他:“可是你们捉妖师的职责不就是杀妖怪吗?而且你父亲又管你那么严,他让你杀,你能不杀?”
陆溪屿低下头去,静默良久道:“嗯,我不杀。”
“啧啧啧,你这是公然违抗父令啊,胆子可真大。”褚玉尘道:“那我可就真要去看看了,看你到时候到底会不会被你爹揍,哈哈哈!”
虽然褚玉尘表现出的是一派看热闹的态度,但陆溪屿也没有生气,反而还勾起了嘴角,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