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有名字?”
刚刚不是分明同他说自己没有名字吗?!
陆溪屿嘴唇动了动:“我……当然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哼,反正你什么都知道,连我是妖怪都知道。”褚玉尘一抱手臂,噘起嘴不理他了。
“……”
陆溪屿道:“我是捉妖师,开了灵眼,当然看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
陆溪屿垂眸看着褚玉尘柔软的黑色发旋,道:“我不杀你。”
“真的?”褚玉尘眼睛一亮,在陆溪屿怀中调转了一个方向,面朝他道:“你真不会杀我?那你这不算是徇私舞弊嘛,你的那些小伙伴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陆溪屿道:“那就……不让他们知道。”
“好耶!哈哈,那这算不算你给我走后门呀,算不算,算不算?话说你真的不杀我吗?真的吗?那要是杀了怎么办,要是你反悔了怎么办?”
褚玉尘叽叽喳喳的,还拼命用手摇晃着陆溪屿的肩膀,仿佛完全没有把他当做一个自己的天敌,坐在他的腿弯里,还一个劲往他身上爬。
陆溪屿护住他的后腰避免他掉下来,任凭他把自己的发冠弄得一团乱,也没有加以干涉,道:“算。真的。不会反悔。”
“哇,哇,怎么这么好?你为什么这么好呀,分明看上去凶的要死,也不会笑,像个面瘫一样,我都——咕……”
说着说着,一声清晰的咕噜声打断了褚玉尘的话。
陆溪屿:“……”
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褚玉尘方才说他是面瘫的话题,把后者从自己身上抱下来,起身道:“我去做饭。”
半个时辰后,陆溪屿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有一碗苦瓜,一碗丝瓜炒蛋,以及一点稀饭。他将饭菜在桌面上摆好,又把碗筷递到褚玉尘面前,道:“吃吧。”
褚玉尘低头在这两个菜上来回打量,像是有些拿不准这是什么东西,试探着用筷子夹起一块苦瓜,才刚放进嘴里,就直接吐了出来。
陆溪屿:“……这个,是不好吃,但没有别的菜了。”
褚玉尘这才悻悻再次伸筷,这回夹了一块鸡蛋,放进嘴里没嚼两下,又吐了出来。
陆溪屿道:“怎么?”
褚玉尘道:“有壳。”
“……”
陆溪屿扶额,无奈叹了一口气,起身将两个菜端走,道:“在家等我,我出去买饭。”
褚玉尘呈大字在房间里的一张小床上瘫着,又翻身往两侧滚来滚去,等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终于听见屋外开院门的声音。他从床上翻下,一个箭步冲到房门口,刚好与准备进门的陆溪屿撞上。后者拎了两个香气四溢的食盒,道:“吃饭吧。”
这回陆溪屿带回来的有鱼有肉,完全符合褚玉尘本体生物的食谱,后者拿了筷子就开始埋头大快朵颐,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三四盘菜一扫而光了。
待到他吃完,陆溪屿又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碗放在他面前,揭开碗盖,递给他道:“酒酿圆子。”
褚玉尘情不自禁“哇”了一声,同样张开大嘴两口吃完。等到陆溪屿端着碗筷去厨房处理的时候,自己一只妖向后躺倒在床上,摸着不知道多久没有吃饱过的圆滚滚的肚子,长长地打了一个超大的饱嗝。
陆溪屿在这个别院一直待到入夜,给缠着他的褚玉尘念了故事,又教他认了不少人类的字;听到门外有虫儿在叫,褚玉尘闹着要去看看,最终陪他在草丛里趴了半天,捉回来两只不知名的黑色甲虫。
把虫子在小笼里关好,书案上散作一摊的书本摆放整齐,褚玉尘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到了亥时左右,就自己主动脱掉衣服,爬上了屋内唯一的一间小床。
褚玉尘往床里躺了躺,拍拍空出的位置,道:“快来哄我睡觉。”
陆溪屿道:“……哄你睡觉?”
“对呀。”褚玉尘坐起身来,一脸正气地道:“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每天晚上母后或者皇兄都会哄我睡觉,现在不在宫里,就由你来哄吧。”
陆溪屿双眼一眯,故作惊讶地道:“宫里?”
褚玉尘一惊,猛地捂住嘴巴,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竟是说漏了嘴,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眼睛胡乱转了好几圈,慌张补救道:“没,没什么,是,是以前玩过家家的时候,我假装我娘是皇后,哥哥是太子,让他们哄我睡觉!对,就是这样!”
“哦——”
陆溪屿拖着长长的尾音,同时余光打量着褚玉尘脸上的表情,看到他那副心虚盘算着还有没有别的说漏嘴地方的模样,心下一痒,道:“那我哄你睡觉吧。”
其实褚玉尘也不怎么需要哄,因为自己独自在外面漂泊了两年,从未睡过一夜软床,盖过一夜软被,今日干干净净躺在陆溪屿的床上,才闭上眼没多久,就自己舒服得睡着了。
陆溪屿给他掖好被角,看看屋外缀满星子的夜空,盘算着也该回去了,于是起身,轻手轻脚将屋门关上,又锁了外院的大门,在门上上了禁制,确保除他以外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进入,这才放了心,转身往城里的方向去了。
他顺着街道一路走,这时商铺大多都收了摊,外面人烟稀少,已经算是很晚了。陆溪屿心底有些发虚,赶紧加快了脚步,等赶到杪秋院门口时,下意识停下整理自己的仪态。发现之前被褚玉尘弄乱的发冠居然一直都斜带在头顶,于是迅速整理好头发,又看看下摆着装,保证没有其他失礼的地方了,这才抬起手,敲响了杪秋院的大门。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映入陆溪屿眼帘的,是满室的烛火,以及领着一干弟子站在门口等他的杪秋院院长,他的父亲。
“啪!”的一声脆响,陆溪屿被扇得眼前一黑,整张脸都偏过去,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陆文秉负手而立,黑着一张脸,沉声道:“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