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屿抱着他坐在船舷上,给他漱口洗脸,又将衣裤一一穿好。等到都收拾干净了,便端起一旁早就拿碗盖好放在那里的面递给寒生,自己则退下,待在一边撑着腮帮子安安静静看他吃饭。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寒生这么坐着好多了,只要不动腰就不会疼,低着头大口吃着面前的那碗面,嘴里塞满了肉块含糊不清地道。
“嗯……”陆溪屿盯着他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觉得他甚是可爱,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的问话上,随口道:“啊,我们……我们等下去南斗院和大家告个别,拿上我们的行李就往兰阳去……”
“怎么又要回兰阳?不去那个鬼地方不行吗,为什么不直接回杪秋院?”
“嗯,啊,这个……因为……”
寒生等了老半天没听见陆溪屿的回答,扭头一看,发现他居然正像个花痴一样在盯着自己的脸流口水。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把碗一搁,筷子重重拍在上面,伸手过来一把捏住他耳朵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在看什么??”
“啊,啊啊……疼疼疼!我,我……”
陆溪屿抱头鼠窜,在船舷上打了个滚就闪至了一旁,寒生坐在原地动不了,气得只能在那一个劲儿地瞪他。
陆溪屿爬起来,怕寒生要接着打他,一时也不敢靠近,就在离后者一尺来远的距离盘膝坐下了,清清嗓子,认真道:“咳,因为我们此番去南丘,多少也是因为道盟的人来求我办事的嘛,怎么样也得回去给他们报个信说解决了,顺便在让他们给我付一点酬劳,嗯……道盟那么有钱,我应该能够从他们那里多讨一点过来的。”
“……”
寒生没有应答,也就当默认了。
等他吃完早饭后,陆溪屿划着小船到了岸边,遇到不少也刚从船上下来的南斗院弟子,和他们相互言语了几句,便背着寒生和他们一道往院里去了。
这会儿洪院长他们也都刚回来,一听说陆溪屿他们要回去了,连连叫人去给他们收拾行囊,并将路上的吃食什么的都准备好,又去库房里取了一袋银子过来,说是要给他们当做救南斗院一命的谢礼。
陆溪感到意外,他那么一个爱钱的人捧着这袋银子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还是趴在他背上的寒生机灵,笑吟吟地对洪院长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转而恭恭敬敬地将那袋银子接了过来。
等到洪院长忙活去了,一时间又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陆溪压低了声音对肩头的寒生道:“喂,阿生,你怎么真把银子收下了啊。”
寒生掂量着手里银子的重量,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布袋来,松开袋口,从里面掏了一些放进去,道:“怎么了?我不就是把你心里想的替你做了吗?别在那里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你要不要瞅瞅你那表情,看着这袋银子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要是真的不要,你回去不得念念叨叨上一个月说到嘴的熟鸭子都飞了?”
陆溪屿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忸怩道:“哎呀,看破不说破嘛……不过不愧是我媳妇儿,真了解我~”
“……”寒生不想回他,把手上刚刚分好的一小袋银子扔到陆溪屿手上,道:“给,等下走的时候把这袋给成济。”
陆溪屿一瞧就开始嚷嚷了:“给林成济?为什么要给他啊!这是我的银子,我的!我自己都还不够用呢,还分出四成来给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我才不要!”
寒生当即就狠狠拍了陆溪屿一脑袋,啧道:“你还是不是个人?你自己的徒弟你自己都不好好对待,还有谁来替你对他好?每个月拿着人家的薪水给着他那点塞牙缝都不够的零花钱,你脸皮哪那么厚啊?人家南斗院虽说包他吃住,但不可能在给了他薪水之外他买什么都再给他钱啊?”
陆溪屿忽地十分心虚地定住了。
对哦,既然林成济的薪水都被他拿走了,而自己每个月又只给他五百文……那他出门去买东西吃饭,都哪来的钱?五百文不几天就用没了?
“……”
所以在临走的时候,陆溪屿在一群前来送他们的人群里把林成济给揪了出来,当着他的面把寒生给他的那袋银子拍在了对方的手上。紧接着,他就在林成济的眼睛里看见了满目的震惊和一秒就夺眶而出的泪水。
陆溪屿原本想直接走,但看看他的那副表情,还是勉强补充了一句:“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给我写信。”
而后他就看见那小子的眼泪哗啦啦掉下来了。陆溪屿有些手足无措,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是把手放在他头上摸了摸,道:“别哭了,师父走了。”而后将背上的寒生往上提了提,转身,带着行李跨出了南斗院的大门。
在他离去的身后,江元青站在洪院长的身边,望着陆溪屿和寒生的背影,道:“师父,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再去杪秋院啊。”
“哎哟,等下回在他们那边的宴席吧。你这小子,还是别表现的太明显,一天到晚老想着去杪秋院,这模样谁看了都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江元青面色微红,低下了头。
一旁的林成济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他师父师娘的背影,这时身边忽地挨过来了一个人,他抬头一看,是沈温茂。
林成济一抹眼泪,把手里的那袋银子举起来给他看:“当当!我师父给我的!”
沈温茂垂眸看他:“嗯。”
“走哇沈兄,我现在有钱了,我们喝酒去!我倒要看看你的酒量是不是真的比我好,我都怀疑昨晚宴席上你是不是作弊了!”
沈温茂抿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