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您还经常叫我小九的……”
“我的名字,也是你翻诗经,亲自取的……”
听到荷华的话,姬芓喃喃道:
“是小九啊,原来你没有死啊……你姐姐呢,为什么没有看到你姐姐……”
好像想起什么,他一下子挣脱荷华的怀抱,拼命捶打自己的胸膛,高高仰起头,嘶哑着嗓子道:
“列祖列宗,儿孙不孝!!!弄丢了你们传给儿孙的江山!!!儿孙有罪!!儿孙该死啊!!!!”
说完这一切,他又猛地跪下来,疯狂用头叩着地面,直到额头变成一片猩红。
看到这一幕,荷华只感觉撕心裂肺,“父王!!!!”
她死死拉住姬芓,阻止他继续自残。不知过了多久,荷华总算感觉姬芓再没有任何动作,一看,原是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她慌忙检查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环顾四周,荷华总算发现一处破旧的草屋,想来姬芓平时就住在草屋里。将姬芓搀扶至屋内,荷华看见里面只有塌了的木板床,上面潦草铺着已经发霉的被褥。
所以……这些都是静纾准备的吗?
那为何静纾离世后,念薇没有将这些告诉自己?又或者说,为什么……念薇对此也不知情?静纾到底隐瞒了多少事?
荷华只感觉一切愈发扑朔迷离。
无形之中,她好像踏进了一张精心织罗的大网,然而究竟是谁布下的网,她,一无所知。
就在此时,草屋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轻快的女声哼唱山歌。荷华抬起眼,正看见外面包着蓝花布巾,手提着稻草编织篮的农妇。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农妇手里的编织篮猝然坠地。
“公主?!”
听到这声公主,荷华同样愣住。
——是她的乳母奚夷,她,她没有死!
狂喜涌上心头,荷华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抱住了奚夷。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哽咽道:“奚夷,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受苦了……”
奚夷轻轻拍着荷华的背,眼中也闪烁着泪花,“公主,能再见到你,老奴就知足了。老奴不苦,只要公主安好。”
两人相拥而泣,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思念与痛苦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良久,她们才缓缓分开。
荷华拉着奚夷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她。奚夷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那曾经温柔的眼眸中如今多了几分沧桑。
“奚夷,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父王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荷华问道。
奚夷叹了口气,缓缓说起了这段经历。
原来,那年幽京被宸军攻破,整个王宫一片混乱。荷华父王不顾大臣劝阻,执意登上烽火台,意欲向各诸侯求援。谁知烽火刚一点燃,他就被宸军发现。在“活捉兆天子”的喊声里,荷华父王不愿受辱,直接将火把投向地面,整座城楼迅速被熊熊大火所吞没。
大火蔓延开后,一个忠心耿耿的内侍偷换了荷华父王的衣服,将被烟熏晕过去的他送了出去,自己则代替对方死在火里。等荷华父王再度醒来,就变成现在这幅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模样。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到了宸国?”荷华疑惑。
“是大公主。”奚夷眼神遥远,仿佛还能想起当时的流离,低声道:
“我随王后和几个夫人好不容易逃出王宫,谁知半途遇上敌军,王后直接咬舌自尽。几位夫人同样死的死,伤的伤。我一个奴婢,被抓到了战俘营,侥幸保住一条性命。后来我寻了个深夜,想要偷偷逃出军营,路上偶遇大公主派来接天子的马车,就跟着一起上了车。”
“果然是长姊……”奚夷的话肯定了荷华的猜测,她又问,“那长姊可曾来过这里?她有说什么吗?”
奚夷点头。
看了看周围,确定除了姬芓外,再无旁人,奚夷拉着荷华的手,道:“公主,你随我来。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
一路跟着奚夷,荷华来到一棵古老的大树下。
秋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树底根茎粗壮而虬结。奚夷围着树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一处不甚明显的小刀刻痕。
凝视着刻痕,奚夷眼里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她缓缓蹲下身子,用那双因劳作而变得粗糙的手,小心地挖掘着树下的泥土。
荷华微蹙眉,在一旁看着,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随着泥土一点点被翻开,一个陈旧的木盒渐渐显露出来。奚夷轻轻拂去木盒上的泥土,双手微微颤抖着将盒子打开。
荷华的目光瞬间被盒子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是……传国玉玺!
代表着“皇权天授、正统合法”的传国玉玺!
兆朝覆灭后,宸王烨曾三番五次,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在王畿内四处寻找,却始终未曾找到它。
不曾想,这方深青色,蓝田美玉制成的玉玺此刻就静静躺在盒子里,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
奚夷小心翼翼地捧起玉玺,正欲开口向荷华解释,不料山谷里突然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以及猎犬的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