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佛寺中的某个大殿,虽是正午最热的时候,迈进大殿中还是会感受到些许寒凉。
刘嬷嬷扶着穿着厚实,带着帷帽的陈夫人,陈虞带着身边的几个小姑娘依着昨日的安排,前来上香拜佛。
上过香,便有僧人引着一行人去了一间寮房。
一进门便闻见佛香四溢,瞬间让人心静神明,房间正中木桌上点着一炉香一本佛经,木桌后端坐着一个老和尚,瘦骨嶙峋,眉长眼亮,精神极好,见着几人双手合十,喊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老僧延真。”
一行人上前见礼之后,刘嬷嬷便扶着陈夫人坐下,将她的帷帽摘下,放在一旁。
延真打量了一眼沉静异常的陈夫人,轻轻的捋了捋长须:“这位施主似乎是伤了神魂。”
一旁的刘嬷嬷险些哭出来:“佛祖慈悲,还望老禅师多多指点。”
“还望老禅师帮帮我母亲。”
陈虞在一旁附和道。
延真细细看了一眼陈虞:“老衲尽力而为便是。”
说完便翻开桌上佛经,娓娓道来。
老禅师讲的乃是《金刚经》,陈虞这两日抄了数遍,都能背下来了,却只看懂了其中最后几句的意思,老禅师讲得通俗易懂,她一听便理解了。
本以为听经会枯燥无味,没想到竟然也能听的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待延真禅师合上经书,寮房内一片安静,众人还沉浸其中,未回过神来。
“多谢延真禅师。”
众人谢过延真禅师,便带着陈夫人告辞离开。
出了寮房,路过大殿门口,便见几个嬷嬷和丫鬟簇拥着一位贵夫人远远的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最中间的那位贵夫人身材修长,生的美貌端庄,看不出明显的年纪,只是此时面色严肃,一双凤眼颇有威仪。
双方并不相识,便只是在正殿门口擦身而过。
小春儿暗中扯了扯陈虞的衣袖,陈虞看了她一眼,心中明了这贵夫人想必便是昨日下午来寺中的那位宋府的大夫人。
武将府里的夫人都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宋家能守雍澜关这么多年,确实不简单,陈虞心中不由想到小春儿说过宋老将军的几个儿子都战死沙场了……
她不由心中叹气,若不是有宋家这般强硬的守关将士,西北会变成什么样还真是让人担忧。
这毕竟不是和平年代,战争和战场都离她非常的近……陈虞心中倏的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不能光指望宋家,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许多事情已经要开始打算了。
那边厢陈虞见着宋大夫人,满心都是危机感,这边厢宋大夫人见了陈虞,心里也是略有几分意见。
这姑娘生的有些瘦弱。
彼时她端坐在延真禅师的对面,正在听禅师说话。
“那位陈小姐年纪还小面相未定,却能看出是眼明神清、心念通达之人,陈夫人面相虽有些坎坷,却也并不是福薄之相。”
“禅师,妇人我并非苛刻之辈,只因此事涉及我儿,不可不慎重。”
“儿孙自有福气,姻缘之事是早已定下的因果,夫人不必太过忧虑……”
即便是延真禅师劝了宋大夫人半晌,她出了门,仍旧是心事重重,满心疑虑。
“夫人。”
她身旁的一位嬷嬷突然开口唤道。
宋夫人回神:“王嬷嬷有话直说便是。”
“夫人,老奴总觉得有些不对。”
宋夫人了然,将身边众人遣下。
“那位陈夫人和陈小姐从京城过来,可是陈夫人身边跟着伺候的婆子,大多粗手粗脚,衣裳布料鞋子也都粗俗的很。”
“那位陈小姐生的白净,身上的衣服虽素净但是料子也贵气,可是身边丫鬟个个都跟吃不饱饭似的,连走路都没有个规矩,并不像是侯府里出来的。”
陈夫人了然,王嬷嬷的意思就是这两位不似京城侯府里出来的那般带着百年权贵的底蕴。
不说京城,便是卫城的权贵,身边也没有这般简陋的下人,带出门便是个笑话。
宋夫人想了想:“毕竟孤儿寡母出门在外,低调些总是没错的。”
她叹了口气:“两姓联姻,钱财不过是其次……主要是这孩子年纪太小,还要等许多年才能成亲,可怜我儿……”
王嬷嬷始终对这件事存疑:“夫人,老奴经的事儿多了,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什么……那侯爷给咱们将军写了信,按理说那位夫人和小姐不该什么都不知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夫人走的很慢:“据说是因为那位陈夫人病了居家休养,那陈小姐年纪还小,恐怕还什么都不知道,咱们总不好贸然上门打扰。如今只等公公从军营中回来,婆母便和他说这事儿,只是到了那时,恐怕便尘埃落定了,是以我便寻思着如何也要来先看一眼,也让延真禅师帮忙掌掌眼。”
“若是真的不可,便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拦住婆母,想法子拒了这桩婚事!”
对方出多少嫁妆都没有用!
宋夫人说着,已经银牙暗咬,面罩白霜。
“夫人不是已经托了京城的三爷帮忙打听,可有什么消息?!”
宋夫人脸色缓和了些许:“我那三哥也不知道能打听出些什么,一直也没有消息。”
她那京城的三哥吃喝玩乐在行,酒肉朋友一堆,办起正事儿来却是不那么靠谱,也不知道可打听出些什么没有。
王嬷嬷双手合十:“菩萨保佑,希望老将军在军营多待些时日……莫要急着回来……”
宋夫人默然。
“咱们探子来报,老将军还有两日便要回府。”
醉香阁的天字一号房中,赵爷正在与杨敏安议事,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瘦小的管事打扮的人也在,这话便出自他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