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宵顿了顿,道:“不可能,说谎的吧。”
但她知道青棠从不说谎,他顶多保持沉默。
“为什么?”她有一肚子疑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不走得远远的?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不关你的事。”他侧过脸,冷淡地说。
玉宵噎住了,她确实拿这个人毫无办法。
她看着那秀丽白皙的脖颈,生出了想要折断它的冲动。把双手圈在上面,轻轻一拧,她的痛苦就将终结。
生平第一次的求而不得。昨夜的情状虽是混混沌沌的,但她似乎说了十分丢人的话。
而他并未回应。
她颜面扫地,恨不得杀了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以保住自己的尊严。
“所以你也在追查荧惑这个组织?”玉宵套他的话,“我们想到一处了,我也扮成了白狐公子的新娘。”
忽尔想到一件事,她沉声问道:“那天晚上,你也在白狐公子的殿宇中吗?我没看见你,你易容了?”
他没有回答,似乎认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玉宵想,他一定很得意。我把心交给了他,他可以狠狠践踏我了。把我踩进尘埃里,肯定特别爽。
就在她暗自腹诽的时候,只听青棠冷艳的声线传来:“你中毒之事,也许并非偶然。”
玉宵察觉到个中含义,道:“你是说,那个神秘人是隐年?哼哼,他还真是贼心不死。我就知道,你出现在这里,必是隐年的授意。那么我中毒的事,是你与他联手?”
他转过脸盯住她,唇角有淡淡的讥笑:“你应该见到我的惨状了。中毒的是你,受苦的是我。”
玉宵的气焰霎时低落下去:“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任我啃咬?让我毒发身亡,你的任务不就完成了?”
“我的任务不是杀你。”
“那是什么?”
爱你。他想这么说,但是说不出口。他怎能这么说呢?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玉宵,我的秘密比你多一百倍。
玉宵懊恼起来:“我毒发后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她捂住脸,发出呜咽之声:“行尸走肉一样的,像条疯癫的野狗。”
青棠心下不忍,柔声道:“没有……是有点疯,但很可爱……”最后三个字说得太小声,他故意不让玉宵听见的。
玉宵趁机回身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假哭道:“我该怎么办……”
“会找到解药的,我们下山吧。”
“你不等阴兵了?”
“阴兵都被我杀了……这个计划算是失败了,阴兵下次来,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昨晚我在棺材里躺了半夜,都没人来抬,看来是打草惊蛇了。”
玉宵道:“你既然铁了心要被抬走,为什么临时变卦杀了他们?”
“……他们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答非所问。”玉宵犀利地说。
“棺材里还有其他新娘,她们被运走的话,就真的有去无回了。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冒这个险。”青棠叹口气,无奈地说。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真实的理由并非如此。他确实有心保全其他新娘,但杀死阴兵是临时起意。
至于那个变数,自然是玉宵。
可是玉宵不会放过任何折辱他的机会,尤其是在昨夜告白之后,她急于找回场子。
她掐住他的下颌,忽的凑近了,像只捕猎中的猫,眼放精光。
“骗人。”她恶意地拖长语调,逼他直视自己,“因为我撞破你的丑事,你心绪大乱,非要斩草除根。”
他皱起眉,只觉得她字字如刀。
但他无言以对,她说的都是事实。
她的话残忍到让人窒息,一瞬间他顿感自暴自弃,口不择言道:“是啊,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很意外吗?”
玉宵的心绞痛起来,眼中破碎的泪意一闪而过。她当然知道自己很刻薄,可她居然很留恋这种疼痛的感觉,仿佛刀子在心上凌迟,血淋淋的,伤人伤己,却带来一种酥麻的快感。
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需要一次次推开对方来确认自己是被爱的。爱的交锋不再是甜言蜜语,而是针尖麦芒,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刀客,刀一出鞘,必要见血。
她是故意的,他也是。这也算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在羞辱自己,也在羞辱她。
他们早就血脉相融了。
玉宵不做声,只是出神地望着他,眼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痴迷。
他强作云淡风轻,然而出口是更冷酷的话:“我的那口棺材上做了记号,是阴兵的贡品。他们真的会吃人。先享用一番,再拆吃入腹,我不过是入乡随俗而已。等他们一个个围过来,就可以一击必杀了。”
玉宵想起他杀人时只用了一招,不觉心中一凛,他果真是一把绝世神锋。
剑光一闪,千军万马都化为亡魂枯骨。
她永远记得惊心动魄的那一刻,她都来不及眨眼,阴兵的头颅就齐齐落地。
“你是在跟我解释吗?”她激动到微微颤抖。
“……不是。”
“我不知道……”她带着哭腔道,“我好像第一次认识你。”
她抱住了他,明知自己的眼泪会让他心软。
只是她的眼泪并非出于哀恸,而是是出于喜悦。她不知道自己为何高兴,她就是很高兴。他这个人,从头到尾都让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