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这一眼，被周谦看见了。周谦跟随着其他人一起进来的时候，有所感应地望向另一边。就这一眼，他愣住了。

有个在实验台做实验的男生，他的神情好像沈燕——那个他已经深深地埋葬在心里的名字。就算这样也不会让他震惊，可是最让他心跳骤停的是，那个男孩的脸简直就像他年轻时候的样子。虽然鼻子有点像沈燕，可眉眼却更像他。

周谦忍不住走到沈熠泽旁边，声音有些发抖：“孩子，我看你的神情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请问你的母亲贵姓？”

沈熠泽看着周谦的脸，也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身穿西服的男人和他有七分相像，只不过周谦的眉眼因为岁月的打磨多了几分慈祥，没有沈熠泽那样的锋利。

“我的母亲……，她姓沈，名叫沈燕。”一种莫名的情绪盘绕在沈熠泽的周围，沈熠泽总感觉这个男人和自己的关系不一般。

果然，在沈熠泽说完名字后，周谦止不住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周谦有些激动地上前抓住了沈熠泽的手臂：“孩子，或许我们的关系不一般，你愿意跟我做个亲子鉴定吗？”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沈燕，全世界有很多个沈燕，可是周谦就是认定了是他的那个沈燕——住在了他心里的沈燕。

温榆瓷在一旁见证了非常戏剧性的一幕。用她的话来描述就是：抬头遇见了“爸爸”。沈熠泽就这样找到了他的父亲。温榆瓷以前也从来没有问过，只知道沈燕阿姨是一个人回了弯头村，肚子里还怀着沈熠泽。自此，她就留在弯头村，为了她的教育理想奋斗一生，直到患病去世。

“你准备怎么做？”晚上，温榆瓷拉着沈熠泽的手走在操场上。她现在有点不安，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很金贵。温榆瓷怕沈熠泽是私生子，怕沈熠泽跟着他回去不会受到好的待遇；也怕沈熠泽厌恶这个前十多年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父亲。这么多年，都是沈燕阿姨又当爹又当妈。

可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发生。沈熠泽站在灯光下，冷白的灯光从沈熠泽的头顶往下投射。温榆瓷总有种沈熠泽现在非常神圣的感觉。沈熠泽背对着光，温榆瓷逆着光。她眯着眼睛，有点看不清沈熠泽的表情。

沈熠泽伸手挡在温榆瓷的眼睛前。他的手很大，一只手就缓解了温榆瓷的困境：“我会认下他的。”

“我怕你会受伤，你不考虑考虑吗？”温榆瓷没有想到沈熠泽答应得这么干脆。可是看着沈熠泽平静的眸子，温榆瓷突然就不想多说什么了。沈熠泽一直都比她聪明，温榆瓷觉得沈熠泽对于这件事有他自己的考量。温榆瓷要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背后支持他：“好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要是在那个家过得不好，你再回来，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沈熠泽露齿笑了，笑得很纯粹美好。温榆瓷一时间没有移开眼睛：“我已经跟他聊好了，他一直都是单身，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我高中会去江城一中，他说他会负责我以后的所有花费，这样奶奶也会轻松很多。”

“以前都是叔叔阿姨帮助我，现在因为他，我暂时也有能力了，我也可以为阿姨分担分担。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都是非常好的结果。”沈熠泽另一只手牵着温榆瓷去了暗处。

“那我再问最后一句，沈燕阿姨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温榆瓷对于这个问题实在好奇。当初他们的分开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男人事业有成、没有结婚，但是也没有来找沈燕阿姨？

沈熠泽难得地沉默了。不过，再度开口时，他已经把情绪都收进了心里：“没有，但是妈妈会原谅的。”

不是原谅周谦，是原谅他自己，沈熠泽。就算沈熠泽是私生子，这个父亲他也会认下，为了奶奶，为了温母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也是为了他和温榆瓷的未来能过得更加轻松。

人情冷暖，沈熠泽从小就经历了很多。现在温父走了，温榆瓷肯定会受很多很多的苦，沈熠泽不愿意。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圣人。既然有向上攀爬的机会，那就用起来就是了。

“那就好，其实我觉得阿姨的心很敞亮啊，她的心才不会被小情小爱困住，她是为理想奋斗的事业者。”

温榆瓷的一番话让沈熠泽有点羞愧，那是他的妈妈，可是他居然第一反应就是妈妈一定会恨周谦。而不是想到他的妈妈也是个大女人，沈燕根本就不会被小情小爱困住。

是啊，沈燕当初和周谦分手回家就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志不同不相为谋。沈燕放得开放得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被深深地困在过去的人是周谦，不是沈燕。

“谢谢你。”沈熠泽把头埋在温榆瓷的颈窝，热气喷洒在温榆瓷的脖颈处。

温榆瓷一动不敢动，就任由沈熠泽这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今天沈熠泽经历了很大的抉择，温榆瓷知道他妥协了，为了生活妥协了。也知道沈熠泽尽力了：“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温榆瓷摸了摸沈熠泽光滑的黑发，安抚式地上下抚摸。

温榆瓷没有赞扬沈熠泽，因为温榆瓷知道沈熠泽也很无奈，心里也很难受。温榆瓷能做的就是陪在沈熠泽的身边，就像沈燕阿姨交代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