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利用鲛人的怒火杀了沈雪昭,可失败了,他们都不是蠢货。
鲛人要带着她出去,沈雪昭也要出去,他们拥有共同的目标。
她是众矢之的。
沈雪昭狠狠撕下鲛人脖颈的肉,淡蓝色的血液涌出,隐约可见里面发白的骨骼和断裂的气管。
鲛人愤怒的吟叫,尖锐的嗓音在河水中蔓延,无数鱼类争先恐后的涌来,黑压压的一大片将他们包裹。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愤怒,“你不是个乖巧的孩子。”
这在鲛人初见到沈雪昭时便清楚,沈雪昭刚诞生的那刻就咬下他一块肉,他们之间早在千年前便是注定。
鲛人摁住了沈雪昭的双手,将他死死囚困在怀中,同样生着尖牙的鱼咬下沈雪昭的肉,一口又一口,蜂蛰般的疼痛。
鲛人很快放弃折磨他的念头,带着他向海岸游去。
沈雪昭的所有挣扎都是无济于事,他的力量无法和鲛人抗衡。
像鲛人这样强大的存在并不是唯一,处理局的那条坠龙同样如此,只是坠龙曾受人庇佑,不会伤人,大多时间都在沉睡。
阿莱斯特也是,只是他还并未成长。
希腊处理局发过阿莱斯特的有关资料,阿莱斯特在三百年前被打捞出海,那时他还在沉睡中,十年前才刚苏醒,那时希腊处理局就有意控制关于人鱼的舆论。
还有那套ab理论,沈雪昭并不确定两者谁才是那个更强大的原生祸乱,但这点早有结论,相同类型的祸乱会自主的互相吞噬,自行抉择出谁更强大。
眼前场景逐渐熟悉,沈雪昭看见了那座海下的青铜宫殿,顶端堪堪没入涨潮的海面。
鲛人刚一靠近,那殿门便自动打开。
大殿里,依旧如沈雪昭初进来时一样,鲛人往长廊中游去,推开了另一扇藏在墙壁中的殿门。
沈雪昭在里面看见了无数畸形的类鲛人,活着的、死了的,他们哀嚎着、惨叫着,互相吞噬。
如果按照鱼类的标准,最完美的一个已经生出鱼头和鱼尾。
如果按照鲛人的标准,最完美的只差一点耳尖。
“或许你该在这里冷静冷静。”鲛人将他推进去。
无数类鲛人双眼迸发出神采盯着他,朝他伸出手,张开流着口涎的嘴。
殿门被关上,里面陷入一片黑暗中,沈雪昭再也看不见其它,他被裹挟在人群中,被啃咬着撕下一块又一块的肉。
鲛人抬手摸了摸脖颈,似乎还有痛感残留,恍惚间他想起,当年还是婴孩的沈雪昭咬得也正是这个部位。
然后咀嚼着他的肉。
鲛人顺着河道往回游去,他已经千年未曾见过沈不凝拥有身体的模样。
沈不凝依旧站在护城河边,卷起的河水打湿她的衣摆,翘首期盼着、等待着。
也如当年那样。
鲛人朝她游去,等来的却不是当年那句,“你终于回来了。”
而是一句,“你为什么要出现?”
少女的眼神愤恨,早没了当年的惺惺相惜。
鲛人卷着鱼尾,缓慢化成双腿,一步又一步,坚实地走向岸边,站在沈不凝的面前。
“凭什么?”鲛人问:“你不能决定我。”
“我知你怕我,所以我心甘情愿被你割下头颅,展现我的忠诚。”鲛人一字一句,泣血似地说:“可你还是惧我。”
沈不凝嗤笑一声,“我从来都不惧怕你。”
鲛人顿了秒,呆愣反问,“那是为什么?”
“你想了千年还没想明白吗?”沈不凝伸手,指尖重重戳在鲛人的头上,骂道:“你杀了半城的人,几万个人!”
“我要当王,当的不是一个孤城的王!”
鲛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点头,千年的谜底终被揭晓,可并没有什么解开心结。
他说:“我要这么做。”
她说:“我该这么做。”
又是不死不休。
“你不该出现。”沈不凝平静开口,“我会想方设法杀了你。”
“可我不想消失在你的世界中。”鲛人同样平静。
“那我呢?”沈不凝平静的表象碎裂,近乎崩溃地吼叫,“我那些未完成的事呢?我就该消失在我自己的世界中吗!”
他们互相对视,一步也不肯退让。
“宁国早就国破了,这只是你不甘心的梦。”
“梦又如何?”沈不凝半勾着唇,眼眸里竟透出愉悦,“只要他死了,这里就会永远存在,何尝不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