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伸手,用拇指锴下蜡油,厚厚的一层,抹在脖颈上。
翕张的鱼鳃被蜡油覆盖,逐渐凝固的蜡油转化为他的肤色,鱼鳃消失不见。接着秦未如法炮制,将蜡油抹在生长着鳞片的肌肤上,鳞片尽数消退,他才觉得自己有几分“人样”。
当时,那只捏着照片的手上,在他的目光下,迅速生长出层叠的一片金色淡鳞,停留几秒后,鳞片尽数消退。
秦未从未听过,有人能够控制鳞片的生长。
他的父亲确实唱戏,但每次都是藏着身份,除了过世的母亲,没有人知晓。他的爷爷也确实唱戏,当年建立戏院时,用的是化名,并没有人知晓,唱戏时只在每年的十月十五日,连父亲都是在爷爷死后,通过爷爷的日记知晓的。
起初,他对于爷爷、父亲的恐惧并不理解,他甚至觉得是两人进入了什么邪恶的教会,被洗脑、控制,直到他看到父亲身上长出的鳞片,密密麻麻、大小不一,像是恶心的皮肤病。
沈雪昭走出戏院时,才过了一个小时。
刚出来,队员就迫不及待联系他,沈雪昭忽略频道里所有的询问,不做任何解释,等待着总部的联系。
耳麦里,传来江镜疲惫的声音,她似乎又没有睡好。操劳的事情太多,就算空闲了也很难入睡。
江镜问:“出于什么原因?”
沈雪昭手心里握着那两颗说不上眼球的碎块。反复的盘玩,不断有细细白粉沾在他的手心,“根据受害者本人及亲友笔录,受害者皆听见戏声,下一阶段是看见女子像后疯癫。”
“根据初步思考,戏院应该是那个女子像的领地,侵入领地后遭到报复,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定就有吸引仇恨的办法。”
碎块被不断盘弄,摩擦中逐渐变成圆形,真像极了一颗眼珠。
“挖下她的眼睛是试探,也为了分析浮雕画的成分,如果和我猜测的一样,那么我会是她最想解决的人,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有受害者。”
“如果不是你猜测的那样呢?如果你惹怒了它,让那些潜在受害者更快死亡呢?”江镜已经提不起力气质问,“沈雪昭,你又冲动了,情况不明的时候,至少你要和分析部商议。”
沈雪昭唇角淡笑,灰粉色的,一种不算健康的颜色。
“这次我没冲动,”他的声音里有得意,“我仔细分析了受害者的遇害时间线,是一个接着一个,这说明那东西目前无法造成大规模的癔症。”
“以及受害者的癔症时间,亲自上台唱过三更戏的,是被影响最久的,一般时间为二到八年;路过的、参观的受害者时间为五个月到一年;直系亲属唱过三更戏的,时间是一个月到三个月,但大部分是与林秋雅一样,自身又或者生下来的孩子早逝、患有先天疾病。”
“它是有选择的攻击,既然有选择,自然会选亲自挖下它眼睛的我。”
耳麦里很平静,江镜似乎在发愣,许久才赞叹道:“你成熟了,分析部根据目前情况地结论和你一样,只是还未共享情报。”
江镜又道:“但这个举动实在危险,下次别再犯。”
沈雪昭仰头,斜刺里是波光粼粼的海,一眼望不到尽头,最远处的海平线和天界线泾渭分明。
“收到,江局。”他说。
阿莱斯特依旧贴着他的手臂,像一只粘糊的狗。
沈雪昭抽出手臂,俯身温柔问道:“想吃什么?”
阿莱斯特的回答很专一,“你。”
“除了这个。”
“……鱼?”阿莱斯特歪头,“水母?”
他摇头,否认了自己的回答,再次坚定道:“你。”
想吃你。
这是本能的基因欲望,同类型祸乱之间的吸引是最大的。
在鲛人未出现之间,沈雪昭这个高度融合了鲛人基因的人类,就是阿莱斯特的第一选择食物。
这个回答要是放在正常人之间,实在暧昧的引人遐想。但这两个人都不算什么正常人,吃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吃。
突兀的,阿莱斯特张口,咬住了沈雪昭的手臂,牙齿划破衣服,却谨慎的没有见一点血。
沈雪昭的手已经扬起,阿莱斯特下意识的瑟缩一下,继而伸长脖颈,细长的舌尖舔舐着他的手心,讨好的举动和意味。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怎么样的举动会在沈雪昭的底线上模糊,并且清楚的知晓,沈雪昭不会杀了他、吃掉他,只是让他疼,疼痛是会产生耐力的。
他太聪明,这不是好事。
沈雪昭要的是无条件的服从,不能有一点逾矩,不可撼动的统治权。
底线的模糊是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