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年,他媳妇怀孕,那小闺女可可爱爱,生的圆乎。”奶奶摇了摇头,浑浊的眼里是怜悯,“谁能想到啊……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本来以为是发育慢、说话晚,没想到去医院体检……”
“发现是个脑瘫。”
就像骤然触电一般,难以言喻的惊骇蔓延,脑中似有地震,连带身体都受影响。
脑瘫的小女儿,蹲点近一个星期的猴子,被掠走,单单吃掉脑子的小儿子。
环环扣上。
张轩凯艰难开口,难以启齿,“不应该吧?不会那么迷信吧?况且那猴子是保护动物……安叔他干不出吧?”
奶奶笑盈盈,像验证他的话,“村子里祖上三辈谁家没个猎户?”
“什么迷信?吃啥补啥,这不是常识吗?”奶奶看了一眼无人的街道,小声嘱咐道:“你们可别说出去。”
早年哪有什么保护动物的条令?就算是现在,也不乏有猴子街头卖艺,马戏团里有个训练有素的猴子也是标配。
张轩凯笑得勉强,“不会的奶奶,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
话说出口,张轩凯再次愣住。
是啊,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况且猎杀山里的动物,是大家的常识,谁会不讨好的和警察透露?谁会和外人讲这些?
倘若不是张轩凯恰巧是村里人,这件事永远不会被发现。
绪风看着说不出话的张轩凯,及时结束话题。
“奶奶,雨很大,我们先走了,你也快休息吧。”他说。
张轩凯才反应过来,顺着绪风的话说下去,“是啊奶奶,我们、我们先走了。”
“好诶。”奶奶笑起来,年纪大了,见谁都是小孩,“明天天晴过来,奶奶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奶奶慢悠悠转身,声音被雨打在地上。
“造孽呦……”
见奶奶的身影消失,绪风才重新开口。
“猴叫。”他提醒张轩凯。
张轩凯还在发愣,喃喃道:“……他是吃了多少只猴子啊……”
绪风不耐烦地又提醒一声,“别发愣,听猴叫。”
张轩凯愣愣点头,着急忙慌的手忙脚乱,“是啊,猴叫、猴叫,咱们得去提醒叔,那只猴子又来了。”
他转身刚走两步,奇怪地转头问绪风,“你拉我干嘛?”
绪风好脾气地说:“听位置。”
到处都是雨声,下雨又带动蛙叫,不知名的虫子嗡鸣,声音本来就听不真切,那猴叫又小,细细碎碎,凄凄惨惨,连绵不断地叫,于是难以辨认位置。
此时事情就这样被摊开,摆在眼前,绪风才再次去辨认。
两人绕着陈生安的房子走了一圈,张轩凯脸上表情怪异,不可置信。
那猴叫,竟然是从陈生安家里发出的。
七点四十分,江镜派来的总部人员抵达景点。
来的是个熟人。
耳麦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绪风,我是此次野人收容行动支援,告诉我你当前点位。”
绪风回应道:“定位已发送,宁岚,快点过来。”
【阈值提升,预计野人将在十分钟后诞生。请各位收容的同时注意保护自身安全。】
……
陈生安和他媳妇林秋雅是青梅竹马,两家人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两个人初中毕业就办了席,之后再补的结婚证,在他们那个年代,这种事很常见。
感情美满,美中不足的是,结婚十几年,也没有个孩子。夫妻两人一起去医院检查,发现林秋雅是难怀孕体质,就算怀了,也不建议生,对身体不好。
幸好公婆理解,并没有为难林秋雅,陈生安也十几年如一日,并没有因此生出嫌隙。
村里的流言蜚语传的广,所有人羡慕林秋雅,生不出孩子也不被嫌弃,也有一半是嫉妒。
女性总是有天然的自卑和不配得感,世俗对于她们的标准也更高。
林秋雅被自己的自卑压的喘不过气,偶尔也有陈生安的朋友说什么要给他介绍个能生的新老婆,陈生安每次都是拒绝,朋友多说了几回,干脆不和这个朋友来往了。
能生。
林秋雅几乎被这两个字逼疯了,她开始吃药,中药、西药,还有什么杂七杂八的偏方,一大把一大把的吃。
她受够了村里人怜悯和嫉妒的目光,还有哪些暗地里说她是下不出蛋的母鸡。
结婚时贴的两个穿着红肚兜的龙凤娃的照片早就掉色,胶也不粘了,又用透明胶加固了很多次。
林秋雅卯足劲,天天看着那龙凤娃娃的照片,发誓自己也要生一男一女。
后面终于怀了,那段时间林秋雅整个人像赢了的斗鸡一样,扶着肚子气昂昂地走在村里。
看啊看啊,我怀了!看啊看啊!我才不是下不出蛋的母鸡!你们就看吧!
几次产检,医生都不建议她生,说对她的身体危害很大,甚至有可能丢了命。
林秋雅初中念完就不读了,能有什么文化?更何况执念太深,都成了梦魇,她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小孩脆生生叫她妈妈。
医生说得再明白,她也装听不懂。
公婆也附和她的话,说那有什么事?生个孩子,滑溜就出来了。
最后林秋雅生了个女儿。
那时候陈安生在产房外面呆了一宿,听着自己老婆的痛叫,哭了又哭。
最后老婆孩子热炕头,人生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