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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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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停下了吗?

少年身上灵力流转,无声间打破了这侥幸心理,冷声道:“你且看好,这是《洛水诀》第一式……你曾与我娘亲交换、亲手教我的功法。”

说着,灵力如丝,绕于玉白剑身,顷刻间化为无数细密的线。沧渝向前踏一步,这一剑斩得很快,一道白光闪过,剑意便化千万缕,寸寸锋芒毕露,倾泻而下。

正如细雨,看似绵软,不过雨丝如针似刀,布为巨网,叫人无处可躲。

“雨势。”

乔砚深知晓自己学的无法抵抗这一招,而魑从开始就没做声,估计是有异样。她只得提剑,或许是因费了太多心力,想不出所谓遗言,意识模糊得厉害,剩一根弦绷着。

没有灵力,只剩剑意凝冰,支撑不了多久。雨丝落下些许后溃散,对乔砚深而言却是极痛。没了灵力支撑,她轻而易举被伤得皮开肉绽。血化作华美的珠粒,散在如雪白衣上。

沧渝虽将剑意收起,可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又走过来。剑掉在地上,乔砚深不想倒在她眼前,倔强地伸手去拿,没管抓到哪,先撑起了身体。雨锋微微嗡鸣,她才看到自己是握住了剑刃。

哪里都在流血,全身没一处无恙,反而无所谓了。她近乎残忍地握得更紧,任剑刃割开血肉与骨相贴,黑发散下遮住面容。

沧渝笑了,眼中不见冰雪消融,仅用剑尖挑眼前单膝跪下的女子的下巴。接着她剑锋一偏,陡然没入对方肩膀。旧伤初愈,新伤又添,若无起死回生的药,恐怕乔砚深此生都不能再握剑。

偏偏沧渝是有的。她随手扔下剑,弯身同乔砚深轻声道:“你欠我的。”

而乔砚深已经因支撑不住失去意识,只是手还握着剑刃不至于倒下。她身形单薄如纸,失血过多带来的是从露出的手腕到指尖都无颜色的白。

沧渝把她手指一节节从剑刃上掰开,看了眼手心处隐约见骨的割伤,终于似是不忍地闭眼,像要逃离眼下的现实。

可梦境早在醒的时候就碎了,睁眼时所有鲛人都不见,累累尸骨沉于沙中,皆是她所爱的人所保护的子民。

这些人的身上与残骸之中,只有一人的气息挥之不去,有如幽灵。她又怎会不认得这气息,来自最敬重的人,让自己少年时寤寐思服的人。

娘亲的尸身身上残余的气息尤为强烈,她怀抱最后一丝希望去碰,只换来这具早已腐朽的身躯的坍塌。

洛泱,怎么会是你。

寻找一圈,沧渝亦发觉自己无法离开这片海水。有人设了封印,把她与族人的尸骨困在一起,使她余生都要在这广阔的墓室中度过。

如今终于等到人回来,她却说,自己忘了这一切。

少年抬手,五指作刃,划开自己手腕。粘稠血液流淌,她这次不再让其落于伤口上,而是将乔砚深下巴捏住,迫她张口。血流入女子口中,稍许溢出,如有生命般又以逆反常理的弧度流回。

南海有鲛人,泣泪成珠。

滴血为药,可挽冥河之魂,生死人,肉白骨。

沧渝望向遥远处,那一线与沉渊相连的、即将枯竭的水。

此异血因洛川之主与鲛人首领交好,以洛川水赐福,族群常年受此水福泽而生。

送礼的是你,说爱惜我的是你。屠了我的族人、叫我困于此处千年,最后却忘了一切的,亦是你。

此后,乔砚深又被囚于牢中。寒意如冰,每当她醒来,沧渝便会叫她去练剑。灵力被封,重伤后昏倒,又被滴血疗愈。

血腥气积在身上,日复一日地重起来。乔砚深自己浸在其中也觉恶心,常常要吐却因腹中无物,只能干呕。寒意深入骨髓,她慢慢地也不觉得冷。

习惯后便是如此。昏了反倒成好事,醒来就是练剑,练完又晕倒,失去意识的时候成了夜,其他时候就是难熬的昼。到此处后大半日子里,她都是浑浑噩噩度过,起初还会板着手指或用沙子计数,后来在模糊得厉害的记忆与被碾散的痕迹里明白一切毫无意义。乔砚深几乎放弃了去想,任由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识海,一点一滴地告诉她些掐头去尾的往事。

她不在乎。所有的、朦胧的记忆,洛川、世界、天道,还是战争,她想起来,却再也不似从前那样会放在心上了。流失的心力剜去乔砚深的柔软,仅剩过硬、被寒意淬炼得冰一般冷的骨骼。

只有一缕火焰还在不熄地燃烧。

不知是第几个还是第十几个沉浮的、被腥甜气味笼罩的“夜”里,她比沧渝所想的时间要早一刻醒来,像溺水的人得到浮上海面的机会,剧烈地喘息起来。那束火焰如此突兀,少年的声音像年久失修的录音机播放出来的音频,真正成了玉碎时迸溅出的绝音,转瞬即逝。

这一瞬乔砚深又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转而泪水涟涟。不要让我忘了你。不要让我失去你。她低声地说着,吐字沙哑又轻,急切到哽咽起来。

这时脚步声传来,乔砚深抬袖抹去满面的泪,以为是沧渝,却看到了纯净无瑕的白。深蓝色的缎带轻轻飘动,那双淡蓝的眼此刻盈满无法言说的哀愁,正看着她。

她恍惚地唤出对方的名字。

然后,洛泱弯身,穿过栏杆,轻轻地抱住了她。乔砚深没有推开的力气,只能被这双柔软的手臂环住,听女子在耳边叹息着低语:“对不起。”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乔砚深说。

她是洛泱。曾经的一切否定不过是无意义的反抗,这是她的罪责、她的疏忽。若沧渝是希望她做回洛泱去受这些痛,那她便坚信不疑自己是洛泱,如此方可赎罪。

在冰冷的囚牢中,白衣的女子双臂紧抱着自己,缓缓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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