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打完,几人间似有隔膜被打破,关系融洽不少。结束了拜师、获得内门身份后,两人生活并无多少变化,消息也未被宣传。
沈离夏如常学习耕种、照顾灵兽与帮忙炼丹,事务堂的人同她渐渐熟络,总送一些小玩意过来。乔砚深留在屋中巩固修为,一日总是流逝极快,清晨与傍晚似是一眨眼便过。
严雪涯虽不强求她们搬上霜刃峰,但第二日便叫了几位负责宗中建筑事务的修士帮她们扩建整理小院,添上几处房间、栽许多植物。
于是,因为沈离夏有了自己的房间,原先的杂物间被用于置放各种非贴身需要的物什。
“一切忽然变顺利,反倒像风雨欲来。”
沈离夏屈指摩挲手中棋子,在话音落下后清脆的落子声也于静谧的室内响起。
盘膝坐于她对面的黑衣少年叹了口气,“世事无常,珍惜当下就好。”
“倒也是。所以……”
在不时响起的落棋声中,沈离夏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木雕,放于棋盘旁边。她一面做着这事,一面手上动作未停,杀得林玉纤麾下兵马岌岌可危,棋局仿佛将要结束。
“我要什么时候把这个送她呢,最近宗中有什么活动么?”
林玉纤思忖一番,脑海中日历翻动。
“倒是有一次。太徽以四象为神明,对应四季因此具有重要意义,被认为是修士力量的来源;星象变换亦与四季息息相关,每一节气都有其对应星象,至变幻时,部分景象相当奇丽。七月盛夏将过,会举行一次名为流火祭的庆典,届时可于宗中地势开阔处欢庆季节更替,夏去秋来。”
她说完,忽然站起身,眼神犀利如匕首出鞘,紧捏棋子,从容不迫伸手,将其落于棋盘一处。
“结束了。”
沈离夏耸耸肩,“好啦,结束,你赢了。”
她心不在焉地摆弄旁边那只圆溜溜的山雀木雕,用手戳弄其脑袋。林玉纤收了棋子,盘膝坐回去,埋怨一句她不够专心,随后也一起伸手捣鼓起这只木头小鸟。
小鸟不大,翅膀纹理清晰,几处以墨染色,平添几分活灵活现之感。林玉纤很少观鸟,但怎么看其神态,怎么觉得有那么一分与沈离夏相似。
她挑起眉,“怎么,抽了自己魂放这里面,要送给乔师姐替你看着她?”
沈离夏摆手,没有局促的神色,反倒显得心事重重:“乱说。好了,先前答应要教我阵法,现在该开始了。”
她收起木雕,转而面向棋盘。林玉纤见她忽然一脸正色,于是收起玩闹之意,将一颗颗棋子再次摆出。
她注入灵力,以暗黄划线,描摹出一张更广阔、玄妙的棋盘,旋即捻起棋子仔细布置。沈离夏看得专注,至她布好局部时明了——对方竟然是在用棋盘来模拟阵术。
“酷。”她托腮细看,棋子于眼前泛起光亮,交织为一处微型天地。
林玉纤手上动作一顿,“什么?”
“……很厉害的意思,”沈离夏眨眼,“你是怎么想到以棋局来模拟的?”
“缺乏场地和切磋对象。”林玉纤无奈道,“如你所见,阵修人少,我又非内门徒生,可进入阵法堂的时间有限。”
两人尝试一阵,起初交流平和,旋即一言一语渐渐夹杂火药气味。
沈离夏初次接触寻常阵术,犯错自然也极多,加之思维迅捷,提出不少在林玉纤看来极荒谬的新点子;林玉纤这边则是越说越急,只恨不能把自己的阵术学识全给灌进沈离夏识海,教导时又被对方更早一步想明而出声打断的话语弄得语塞。一时四下只剩落子声清晰回荡,约一炷香后,沈离夏起身,桌上光芒瞬间熄灭,林玉纤抬手轻揉眉心,才发觉自己脸上表情没比对方好上多少。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上次切磋也好,现在也是……”
“我也不知道。时间到了,下次见,玉纤师妹。”
两人道别后,沈离夏在走下惊蛰峰后迟疑一番,最终没有走寻常的小径回去,而是往小镇里拐去。
此刻天色已晚,镇上夜间灯火通明,小摊与店铺开张,酒馆中一片热闹之声。沈离夏径直往贩卖材料的店铺聚集处走,于各色店家间挑选。
她需要一根弓弦。
抬手抚过各类自野外妖兽身上抽出的筋骨,却无一根柔韧程度与质感恰到好处。沈离夏轻叹一声,正要返回时忽见一人手抱一卷粗布,坐于市集空位上后将其铺开,摆上还带着血气的妖兽材料与矿石。
那人看着强壮,尤其双臂肌肉结实,腰腹虽有甲胄,同样可见极其紧实的线条,似蕴含可怖的爆发力。她眉生得浓,双眼目光锐利,于夜幕中亦有锋光闪烁。
更重要的是,她背着一把弓。与沈离夏的不同,那把弓看起来极其沉重,弓弦也不丝滑,反而显得粗糙。
沈离夏当即一转方向,走到这位弓修徒生摊前。
她蹲下身,拿起一根骨筋,摩挲其上凸起的纹路。见有人光临,店家目光迅速在她身上一扫,最后摇了摇头。
“这根不合适,你再挑一挑。”
沈离夏放下手中材料,“道友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