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砚深咬了咬下唇,不知何时已与沈离夏贴在一起,两人一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着。她不多迟疑,想着应是自己筑基期的修为耐折腾些,便硬着头皮开口:“明玑真君,是……”
那个“我”还没说出来,沈离夏便把她往身后一拉,面上摆出宛若赴死的凄然表情,“我扔的,您罚我就是!”
严雪涯颔首,双眼微微眯起,雪发于风中散开,一时犹如凛然的雪中骑兵那样潇洒。她盯着沈离夏,直到少年冷汗流下时突然挑眉一笑。
但这并非赦免的标志。
沈离夏看见眼前积雪乍然浮空,迅速在冰蓝的灵力驱使下拢成几个小小的雪球。接着,又是一大片雪被托起……她似是明白了什么,望向严雪涯,发觉对方眼中尽是捉弄人的兴致。
小球密集聚拢,沈离夏面色一变,赶紧同乔砚深拉开距离。严雪涯见她此举动,满意点头,随后——
雪球如狂风骤雨般冲沈离夏砸去。
“真君饶命——!”
少年的惨叫声响遍霜刃峰。
待两人被严雪涯左右手各一边地提回殿中后,时间已过了晌午。
原是见她们许久未归,严雪涯才心生忧虑,亲自去找,没想到是打起了雪仗。
不过在察觉到两位徒生间徘徊的那股郁结有所消去后,她没有多斥责,只是一路板着脸,告诉她们莫要太贪玩到忘了自己在哪,临时有变动要记得同她传讯。
两人乖巧地点头,在这修为莫测又高大的人前大气不敢出,生怕其生得一副雪原上的白狼的模样,性子也是如此,被惹恼了会把她们活剥生吞。
踏入殿中时,沈离夏想起先前的鸟儿们,“明玑真君,此处的生物都是您照顾的么?”
严雪涯摇头,“照顾倒算不上,我只是给了它们一处栖息之地。”
“它们真是自行形成了相当漂亮的盛景。您可了解峰上那些白羽金瞳的大鸟?它们冲我砸许多红果,无毒,味道很是甘甜,或许是一番好意,只是让人费解。”
“它们是在交朋友,”严雪涯瞥了少年一眼,“也有的是在求偶。此类灵兽在外活动的往往雌性居多,看来你的魅力不浅。”
沈离夏听她这么一说,当即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咳两声,艰涩道:“那还是免了。”
不过果子中确实能感到有些许精纯灵力,作为补给而言是不错的。
她们走到桌前,其上摆了先前的茶,还新添一玉色小瓶与几只杯盏。严雪涯从一旁柴薪中抽出几根,添入炉火之中。结界之外分明是盛夏,里侧却要以火焰暖身。乔砚深同沈离夏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嗅到异常的气息,对此情况的好奇几乎藏不住地躁动在嘶嘶作响的火焰里。
添好火后,严雪涯开了酒,热气蒸腾而出,倏然散出酒香。她将其同酥油茶混合,倒上三杯后将其中两杯推向了她们。沈离夏小心地捧着茶杯,坐立不安,总觉得如此仪式感太重,疑有大事发生。然而她一介练气徒生,又怎知道化神期的真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求这酒不要喝下去后在腹中又化作千奇百怪之物狂欢就好。
这时,沈离夏感到腰后被乔砚深扶了扶,一道声音传入她识海:“坐端正。”
她只得挺腰收腹,敛起眉目间方才玩闹尽兴留下的快意,紧绷为一副肃穆模样,瞬时显得凶狠许多。
酒推至人面前后,严雪涯先自行饮了一杯。酥油茶包裹着滚烫发辣的酒液,带来阵阵暖意。她轻叹一声,嗓音柔和了许多。
“两位近日表现我已亲眼见过,也自她人口中听闻许多,皆为天纵奇才。我闭关百年有余,对宗中情况不甚了解,如今适逢其会,不知……”
沈离夏收拢五指,捏紧膝上衣物。
“二位小友是否愿意拜入本座门下?”
到了这一步,理应是一处高峰——兴许接下来便将迎来转运。
严雪涯用剑,又以剑意为长,加之风骨高洁,定然是适合乔砚深的。她们眉眼间存有同样的坚韧,毫无疑问是一路人。
但沈离夏不是。
若眼前两人干净清明如细雪,那她便是泼在上面的惊心血渍。
该杀的人还没死绝,如今又牵上新的因果,不知会加多少变数。往后路途坦荡,可这亦是代表她与此地联系又深了一分。
越多,则越剪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