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峰上,人声鼎沸。听闻沉寂许久的峰顶将有比试,又知接战者是九枝真君的挂名徒生,不少外门徒生呼朋唤友,皆是凑到擂台底下。
排除些尚武的剑痴与资历不深的徒生,在场不少人都知林风华此人所犯恶行,亦有受他好处的少男前来捧场。几位同样垫底的内门少男在那边为他整理衣物、打气加油,不时呵斥等着看好戏的人们,像极了涎水乱流的家犬。
底下满了,有几人便御剑停在陡峭的山壁上,不愿错过这场好戏。徒生之间私斗并不少见,可闹到擂台上一决高下的确实不多。
阳光今日分外灿烂,穿透白雾,落在场上。谈论着林风华的人渐渐静下,另一位下战书的人还不见身影,似是刚入宗无多少时日的外门徒生。
忽然,空中有人踏剑飞来,破开云雾,携一道劲风直入场上。
“她来了!”
“那便是下战书的人了?等一等,她身后......”
“筑基初期......这林风华当真不要脸,次次去烦扰弱于他的徒生!”
几位少年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这话逃不过乔砚深的耳,她含笑摇头,向身后人道:“我再低一些时你便跳下去。”
沈离夏还是如之前那样紧抱着她的腰,闷声回应:“好。”
太高了,她方才往底下一看都觉得浑身发冷。
虽然这峰顶本就极冷,从下而上只觉跨越了季节,一步走入了深秋。
剑在边沿停下,沈离夏松开手,往地下一跳,抬头往前看,刚好同一位紧盯着她的少年四目相对。
“嗨。”她笑眯眯地抬手晃两下,声音却不含温度,叫那少年偏过头,别开了视线。
林玉纤摸了摸鼻尖,这才注意到沈离夏双眼颜色有异,锋利似金,眼瞳透着股蛇一般缠绵而阴暗的冷意,看着与日轮同色,却是极其薄凉的。
场上,两人已经到位,各自提剑相对。乔砚深同他无话可讲,当下运起灵力,目中水蓝流转,同阳光交辉为清澈透亮的光泽。
“且慢!”林风华叫道。
乔砚深一顿,原先要抬起的手停住,“何事?”
“作为师兄,修为又在乔师妹之上,先让你一招。”林风华看似颇有风度地欠身,身上月白长衫随风飘起,一幅翩翩公子的派头。
他话音刚落,便觉周身一阵冷意泛起,下意识追溯源头,见乔砚深长剑上灵力缠绕,辉光聚拢而来,收缩成束。
她挽起剑花,旋即手臂转动,至剑身全然为水蓝所附、璀璨夺目时猛然挥向林风华,刹那间剑锋如狂风掣电,众人视线方才捕捉到残影,便听破空之声向林风华那侧袭去,惊得男子虽已举剑却仍往后直退几步,全然忘了先前要让对方一招的妄言,在乔砚深挥剑时便已万分提防。
男子手中长剑上符文亮起,渐渐自剑尖蔓延至他的手上,再到全身都被淡淡白光笼罩。乔砚深同他交锋,剑与剑相碰,发出铮铮鸣响。方才气势凌厉的一击竟被这长剑生生挡下,但其主人却显得不轻松,当下面色煞白,冷汗直流,险些让剑脱手飞出。
还未等林风华松口气,乔砚深便抽剑后退,又是一股灵力盘旋于剑上。她往前倾身,力倾注于手上,招法如梭,迅猛地往林风华薄弱处突刺。对方狼狈地抵挡,依然未能如愿,剑锋挑破他长衫,险些将他一侧肩膀刺得鲜血淋漓时忽被白光截住,无法再进半分。
乔砚深并不放弃,有如瀑布般磅礴的剑气自她翻飞的剑尖处生出,压得林风华心中惊骇万分,不敢松懈丝毫。他身上白光减弱,似是法器的长剑符文光亮渐渐黯淡,仿佛将要失效。
如此情况,男子更加狼狈,几次躲避皆是在地上翻滚打爬,不见丝毫先前风雅姿态,竟是被乔砚深接连不断的剑招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脸上尽是泥尘汗水,长衫蒙上灰尘。反之乔砚深身上洁白依旧,衣袂随气流飘起,长发微微飞扬却不凌乱,同男子形成鲜明对比。
旁边有人惊叹:“她用的竟全是基础剑招,却又生出了不少细微的相异之处。”
“如此悟性,当真只是外门徒生么?我们同她上的真是一堂课?”
停在峭壁上的两人见台上之景,也是微微点头。其中白发雪衣的女子开口道:“她的灵力深厚,虽招法有欠缺,但剑气锋利。若是入门时间真是几日,那定为刻苦之人。”
她身边的玄衣女子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着,目光紧跟乔砚深的身影,不曾看过那挂在自己名下的徒生一眼。
场上两人剑刃又一次相撞,乔砚深凝眉寻找破绽,发间、衣间蓝光莹莹,整个人气质冷冽异常。
对方筑基已久,虽是丹药堆成,可这护体的灵气着实不好破开,而法器似是家中长辈所赠,极其坚固。且剑招不行,腿脚倒是灵便,跟只泥鳅似的窜,有些棘手。
显然基础剑招不够应付。
林风华借此机会看清乔砚深手中之剑,心里笃定那并非灵器,而是凡间再普通不过的铁剑。他顿生一计,不等乔砚深将他长剑弹开,双腿微微屈起,手腕转动以剑刃抵上铁剑剑身,全力压去。
察觉到对方意图,乔砚深见手中长剑表面已经出现裂痕,不敌对方法器坚固,便迅速运起灵力,不退反进,剑上光束缠绕,原是柔和的水灵力竟是明亮有如火焰燃烧,以不可抵挡之势向林风华那侧斩去。
一声细响发出,旋即铁剑终于承不住对方攻击,发出尖锐的破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