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界使者奉师尹之名出使,本为两境交好,孰料王上先污蔑使者,又扣留使者,如今使者昏迷不醒,吾奉师尹之命,前来询问一番,王可知为何?”
不过几日,慈光便又派了使者,那人看上去远不如度修仪嚣张,话语间却是相同的咄咄逼人……
雅狄王面色冷凝,按着扶手的手青筋直露,而那使者面临强者威压,额上冷汗密布,却始终不曾退缩。
“度先生在吾碎岛仍安然无恙,吾等确实不知度先生为何昏迷。”棘岛玄觉垂眸,轻声道。
“也是,碎岛一向光明磊落,想来也不会用些腌臜手段。”那使者不知出何心思,竟也开口附和,群臣疑惑之际,但闻那使者又道,“只是吾界使者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昏迷不醒,师尹托吾拜托王上,若有何线索,还请碎岛能够告知慈光,若真有人暗害使者,破坏两界友好,师尹定不轻饶。”
一番话先是捧了一番杀戮碎岛,又不轻不重地警告了碎岛,当真是……
雅狄王揉了揉额角,道:“师尹言重了,此事吾定当严查,若真有人别有用心,吾亦不会轻饶。”
“谢过王上。”那使者气势汹汹而来,施施然而去,待那使者走后许久,朝臣面面相觑,一时竟不曾散去。
“恳请王上出兵慈光之塔!”
“恳请王上出兵慈光之塔!”
一片寂静之中,以大长老图悉为首,长老团众长老齐齐跪下,一向高在云端的长老团此刻向雅狄王下跪,只求出兵碎岛,却是激起殿中群臣激愤,当即殿内纷纷扰扰,竟是俱是请求出兵慈光之塔!
雅狄王看着殿下跪倒的群臣,唯有一小部分还站在原地,却是面露迟疑,显然也是摇摆不定。
“太宫如何看?”雅狄王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棘岛玄觉,棘岛玄觉站在最前方一言不发,尚未表明任何立场。乍然听闻雅狄王询问,棘岛玄觉神色淡然,道:“慈光此举着实挑衅吾碎岛之威。”
那度修仪在碎岛劫持长老,从而带着人全身而退,不知有多嚣张。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昏迷,慈光想把这顶帽子扣在碎岛身上,算盘未免打的太精了!
“太宫此言有理,正是这般考量,吾等方恳求王上出兵慈光!”图悉点头附和。
“但是,碎岛与佛狱正起争端,此时此刻,不宜再招惹慈光,否则,即使慈光之塔之人不擅武力,但凭借慈光智力,再加上佛狱武力,两相夹击之下,纵吾碎岛兵士有天大的能为也难以招架。”棘岛玄觉望了图悉一眼,一双眼似乎能看尽人心,图悉面容乍然变色,狠狠地剜向棘岛玄觉。
“玄觉说的有礼。”雅狄王自然不像王树殿一般,只顾得上眼前,棘岛玄觉这番话也正是他所忌惮的地方,慈光之塔是四境之中唯一以文立国的,其中以无衣师尹和楔子两人为首的众多国士绝不可小觑……
“王!”图悉面色铁青,方欲开口,便见雅狄王朝他挥了挥手,“此事容后再议,长老且起吧!”
图悉等众长老犹然跪在地上,听闻此语,皆侧目看向图悉,图悉抬头望向雅狄王,但见雅狄王眼中一片寒意,激的他不由得一愣。
恰在此时,几位品级较低的大臣出列,一人扶起一位长老,图悉正在愣神,竟是轻易便被扶了起来。雅狄王则一挥袖便大步离去,棘岛玄觉皱了皱眉,本欲跟上,终究还是放弃了,反倒将视线转向了图悉,淡道:“吾知长老一心维护王树之尊,只是若碎岛不存,王树便也不会有这般地位了。”
“太宫说的是。”图悉长老能坐到如今地位,如何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只是纵使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还勉力保持着淡然,看的棘岛玄觉不由得暗叹,转身便离开了。
另一方,雅狄王带着满腔怒火回转王殿,一入殿门,便喝退了殿内守卫,待人皆退散,一股气劲猛然四散,掀翻了殿内众多装饰。
“王上何故如此愤怒?”一道温润嗓音传来,殿内深处渐渐走出一人,一身青衣绣翠竹,左手执一灵盘,儒雅之极。
“王树殿欺人太甚!”雅狄王冷声道,拳头捏的嘎吱直响,却耐着怒火将近来的事一一道出,那青衣人越听,眉头越发紧蹙。待雅狄王说完,他手中灵盘迅速转动,看的雅狄王一阵眩晕,那人微阖双眸,许久,道:“王上还是想要出兵吗?”
“慈光之塔此举,仗吾碎岛无人不成!”雅狄王冷哼,他虽说容后再议,也只是说如今不能出兵,待佛狱此战结束……
那人摇了摇头:“王上明明猜的出慈光此举所欲为何,碎岛一旦出兵,反而遂了他们的意,那才是真正让碎岛落了下乘。”
“难不成让他们将碎岛肆意踩在脚下吗?”许是找到了主心骨,雅狄王心中愤怒渐消,疑惑问道。
“正如王上所想,无衣师尹还想保全慈光颜面,所以才在碎岛的面子上踩了一脚,但也只能踩这么一脚,这件事若是传出,受指责的绝对不会是王,只会是即鹿,不论是为了即鹿还是为了自己,无衣师尹绝不敢再贸然出手。”那人耐心分析道。
“依你看,接下来该当如何?”雅狄王不是不能接受劝谏的人,憋了许久的闷气发泄出来,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倒也想通了其中关窍。他似是十分信任那人,直接问了对方意见。
那人抚过手中灵盘,两人眼前乍现两幅画面,一幅乃碎岛佛狱交战之景,一幅却是碎岛王树之景,雅狄王不解,但闻那人道:“碎岛与佛狱此战已近结束,此次虽然伤亡惨重,但佛狱却有一个变数,想来佛狱亦是自顾不暇。那么困扰碎岛的……便只剩下内政了……”
他话语一顿,抬眼看向雅狄王,见雅狄王听得十分认真,也不曾有怪罪之色,便垂眸继续道:“长老如今这般放肆,无非还是因为王上执政千年,王树仍未诞子之因,王树一日未曾诞子,长老便有借口挟制王上……”
“吾又何曾不知?”雅狄王叹道,想到王树情况,又是一阵叹息,“只是王树已实在无法支撑诞子消耗。”
“不。”那人摇了摇头,指着画面中的王树,道,“王上或许该去看看王树了。”此言一出,雅狄王一愣,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面上猛然浮现一抹欣喜:“你的意思是……”
“还需王上自己亲眼一看。”那人的手指仍停留在画面上,手下王树枝繁叶茂,令人观之震撼。他这话却是给雅狄王打了一阵强心剂,顾不上多言,雅狄王匆匆回转,又匆匆离去,徒留那人一人待在大殿里。他一贯是隐藏的,任由额发遮了自己的脸,谁也看不见……
待雅狄王离去,他忽而抬头,细碎额发间,一抹妖艳的红闪过。他狠狠闭上双眼,再看去,已无异象。待他再睁眼,视线在殿中一扫而过,骨节分明的手虚空一握,半空中两幅画面乍然碎裂,殿内狼藉亦是渐渐恢复。
“哈!”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奢靡的王殿,留下一声轻笑,眨眼间便消失在王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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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流光晚榭中,一阵微风拂过,竹叶飒飒,听上去异常有节奏感,让人不禁心神放松。放眼望去,无衣师尹小心翼翼地点上小烛,为自己燃上了熏香,这才拿起朱笔批阅公文,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别样的美景,撒手慈悲顾不得礼仪,直接闯了进来。如此动作惹得无衣师尹皱了皱眉头:“撒儿,何事如此莽撞?”
撒手慈悲在无衣师尹面前一向注重形象,鲜少有如此莽撞之时,听闻无衣师尹的话,方觉自己过了头,但是转头一想自己要禀告的事,又不禁咬牙:“师尹,国士林学子暴动!”
国士林乃慈光之塔师尹管辖,一向以师尹之言为尊,里面的学子莫不是慈光之塔中的佼佼者,如今学子暴动……
无衣师尹攥紧手中朱笔,也只有即鹿一事了。他早知道即鹿一事瞒不得多久,没想到对方下手如此之快,这么快便利用国士林来对他施加压力……国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