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对不起”,林希将头低到不能再低,歉疚但坚定,“可是,爸爸,你曾经跟我讲过,你当初从医学院退学的时候,爷爷气得打你打坏了三根棍子,奶奶抹着眼泪给你擦药,劝了你一次又一次,你还是退了学”
“小希,这不一样”
“一样的。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成为社会语境中少数的时刻,这样的时刻往往是从自己身上剥去大众,成为群体描绘之外的真实自我的时刻,不是吗”
林父了解自家女儿柔却韧的性子,知道此刻即便将生养之恩压在她身上,她也只会生生受着,却是不会动摇了。他不忍她受这样的痛苦,语气透露出了些放弃,“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
“是。爸爸,您能理解我吗”
林父定定地望着她,终于伸出手来,像从前每次谈话达成一致那样,林希眼里泛起温暖的潮意,将自己的手放进面前厚重的大手中,那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源源不断的力量与勇气便涌入了自己的身体。
此刻,林希觉得他们不止是父女,还是战友,是在这世间不屈不挠地长成自己的两棵树。她放松了下来,甚至俏皮地敬了个礼,“谢谢林芝桦同志!”
林父看着眉眼都笑开了的女儿,想到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以爱情为名爱上一个人,自己却先于祝福,给了她近乎审问的沉重,他有些后悔,将语气放得柔和了些,“愿意和爸爸讲讲你们的事情吗”
林希于是从画室的相遇讲起,她的眸子里闪着光,蕴着她过往生命全部的热情,讲了许久。林父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问几句,间或还会给林希提提过来人的经验。
关于父母,林希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但此刻,林希意识到她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幸运许多。她的父母如此爱她,爱到给她羽翼,也愿意让她翱翔。她知道,父母不干涉子女,是这世上顶难做的事情了。
那天谈话的最后,父亲问她,“你相信她像你一样坚定吗”
“我相信”
“她还小,还会遇到许多人。假如未来充满变数,你还是甘愿为她冒险吗”
“爸爸,我不是为她冒险。我是为自己的真心冒险”
父亲听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原谅爸爸,没有第一时间祝贺你,爸爸很开心,你遇到了喜欢的人”,说着,站起身,“为了这样好的事,要不要和爸爸喝一杯”
“好~”
林希将喝得絮絮叨叨的林父送回房间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杨若分明眼巴巴望着门口的眼神在触到林希时立马收了回来,慌乱地拿起床头的书看起来。林希看她时,她便将头埋进书里,林希不看她时,她又悄悄去瞄林希。
林希觉得不能任由这诡异的氛围没完没了,抽走杨若手里的书,不容躲避地看向她的眼睛,“怎么一直躲着我”
杨若心虚地别开眼,“没...没有”
林希将她拥进怀里,安抚地顺着她的头发,“是害羞吗”
“林姐姐,对不起”,杨若从林希怀中抬起脑袋,颇有些扭捏,“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别生我气”
林希望着小心翼翼的杨若,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笨蛋”
杨若自觉理亏,顺从地受着,却见林希认真地望向了她,“我不生气”,林希边说边捏着她的手,“想要同喜欢的人亲近,这是人的本能,所以,若若也没有错”
杨若稍稍放了心,“真的吗”
“真的”,林希捏了捏杨若的鼻尖,“兴风作浪的是你,委屈巴巴的还是你,真不知你从哪里学来的”
微微有点酒意的林希迷人得令人心颤,杨若将心头的悸动压了又压,忙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塞进被子里,“林姐姐,快睡觉,晚安!”
“晚安”,林希也不再扰她,关了台灯,借着透进屋子的月光望着缩进被子的人,望着望着,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