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走廊,于声上下打量自己,发现这一身特地穿来赴宴的高档礼服着实不方便,中看不中用,连个能塞猫的大口袋也没有。好在他打底的衬衣是自己买的,虽然款式普普通通,别的优点没有,唯独弹性十足,方便他活动也方便他往里藏东西。
比如此刻,里头就摆了两个香喷喷的面包,是玫瑰山庄众多“难吃”之中唯一获得于声好评的品类。
于声一手抱着猫,一手取出面包,陷入了两难的处境。
口袋就一个,猫和面包只能选其一。
灰猫睁着一双漂亮又无辜的大眼睛歪头看于声,显然猜不出身边这个古怪人类的打算。
如果它知道对方正把高贵的自己与平平无奇的面包放在天平上做比较,说不定会被气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喵”骂。
最后,于声还是在猫与面包之间选择了猫。
“临时给你安个窝。”于声抱起灰猫举高高,随后一把将它揣进衬衫口袋。巴掌大的口袋,硬是住进了一只猫。
他不由感叹:世人诚不欺我,小猫是水做的。
临了还不忘敞开外套领口,体贴地给灰猫留了个探头探脑的地儿。
一切安排妥当,于声按照原定计划去往玫瑰山庄西南侧的女宾客房。先前搜索男宾客房的时间,算上在折叠空间里耽误的些许功夫,他估摸着早宴已经结束,宾客应该也陆续回了房,入室搜索恐怕不行,只能改成询问了。
需要询问的女宾客只有一人,是那位夸赞他眼珠子生得极美想拿来收藏的女士玛丽。彼时的于声十分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让他问人,不如让他问猫。
于声低头观察怀里的小东西,只见灰猫正懒洋洋挂在他领子上,朝他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
或许是心有灵犀,灰猫突然狐疑地扭过头,一双灰溜溜水润润的眸子一眨不眨瞅着于声,似乎是在无声地发问:人类,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
于声伸出一根手指就把它圆圆的脑袋拨了回去,放弃了用它开启话题的打算。
“眼睛太漂亮,别瞪我了。”
还是不用你出马了,免得你的也被人看上。
于声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场面十分难得,除了说给猫听,说给谁听都不会有人信。那个在后勤部问三句崩不出一个响的冷峻小青年于声,在猫咪面前竟然会摇身一变,成了个话痨,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停的意思。
走了一段路,于声才从吸猫的快乐中回过神。
不对劲。
他走的还是同一条走廊。
一样的雕塑,一样的环境。
但他的沙漏却没有被激活,没有发出任何提示。既没有聒噪地强调雕塑会变活,也没再次有提醒他注意视觉盲区。
难道沙漏彻底坏了?
于声停下脚步,一股不详的预感令他登时警惕起来,他收敛了气息,缓缓走向了回廊的拐角。
距离他三米开外,一团模糊的影子遮挡住地砖的反光,地面的菱形花纹上多出滴滴答答粘稠的水渍。于声轻轻按下灰猫的脑袋将它护在手心,随即慢慢抬起头,望向头顶的视觉盲区。
那是一具人形的……东西。
一张正在融化中的脸垂头看着下方,依稀可辨的面孔上浮现出扭曲的痛苦表情,它周身的皮肤已经褪了色,像是吸附在廊顶的透明软体动物,与身后的彩绘逐渐交融。通过它薄红的皮肤,仍能看见体内位置颠倒错乱的内脏,在这副即将腐败的身体里跳动。它匍匐着,鲜红的舌头啪嗒一声甩在地面上,整个身子朝着于声坠了下来。
于声眼疾手快,一脚铲倒了身侧等人高的石雕,截断了怪物的去路,接着便是刺啦一声响,天鹅绒纱帘成了他手中的武器,他像扭麻花一样把纱帘卷成根粗壮的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怪物与石像捆成了一对。
怪物被迫维持着拥抱石像的古怪姿势,心有不甘地朝着于声伸出粘腻厚实的红舌。
于声任它徒劳挣扎片刻,说:“别吐舌头。再让我看见它,今天的晚宴就是牛舌火锅。”
怪物:“……”
灰猫:“……”
一猫一怪同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