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艾玛：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调查队了。

虽然我们谈论过这件事，但你一定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最终哪个岗位都没选，而是决定去废土生活，落脚地在隔壁的启明市。

不用为我遗憾，这对我而言是得偿所愿。

我打算先活着，好好活着，再考虑其他事情，比如寻如找那只“鸟”。不过你有消息的话，请随时给我留言。我会定期找有信号的地方查收手环的信息。

艾玛，自由的感觉真很好，我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情雀跃。

我想你一定要说废土有多么危险，生存又如何不易。这多年来我们频繁前往废土出任务，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在别人制定的框架和规则里过了太久，我已经感觉到厌烦。

我一向对任何强加在身上的命令和想法非常敏感。说真的，那些东西没有多少是为了我好，只是削足适履，满足某一个目的，虽然我也可能从中获利。

现在我要过另一种生活，不伟大也不盛大，甚至不理智也不够好。但我想试试尽可能跟随自己的心，是不是能少一些生命在倒计时的紧迫感——这会不会让你误解？我很健康，我是指每个人的生命都在越过越少。

总之，未来的生活是我所希望的，不必为我担心或生气。

希望有一天，我们能自由地相见。

祝你的新室友能给你带来比我更多的快乐。

你忠实的朋友以及新流浪者，

伊芙。

*

调查队营地外围是一片市集，这里是废土和深水市的交界区，鱼龙混杂，也意味着什么都有。

伊芙进入候补队才开始有工资，那时一个月三千点，一年到头全靠任务奖金，后来成为正式队员工资才涨上来。她物欲低的情况，但深水市的税率高，两相抵消，零零总总存了67万点。

对于一个绝大部分市民来说，她算是小有资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等去了废土，这些钱使用空间就小多了。

伊芙看了几家车行，看中了一辆二手老式造型的磁悬浮车。

这车像上个纪元的轿车，有方向盘和手动驾驶模式，前后两个拉门，还有前后备箱，载重优秀。

她仔细检查一番，豪掷20万点全款拿下。

有了车，再买东西就方便了。

启明市她虽然去过几次，但都是与人同行，从没有去过这次落脚的地方，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

日用品、医疗包、防护服、米面粮油、肉蛋奶、调味料、炭火厨具、衣服被褥，还有防身的家伙，多备一点总没错。

满满登登装了一车，又花掉了2万多点。

她没准备把钱都花光，更没有大手大脚地感受消费的快乐，毕竟她不是永远离开赛博城，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穿好防护服，坐上自己的新车，油门一轰，很快离开了深水市保护罩的范围。

她瞬间置身于再无遮掩的严寒、辐射、冰雪之中。

随即将悬浮车的外漆换成镜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看起来像一艘外星飞船。

这种造型在刚研发出来时着实流行了一段时间，但因为不易被其他车辆及路人察觉，在深水市是被绝对禁止的。

可在废土中，哪怕打开光学迷彩也没人管得着。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前往启明市——以往都会有队友同行，伊芙没有选择自动驾驶，而是跟着导航寻找残存的高速公路痕迹。

但她很快放弃了，皑皑白雪覆盖了一切，曾经的公路没有带来更多便利。

这一路上，能看到不少废弃的平房、枯萎的树木和结冰的河水。

偶尔会看到一些车或几个人，在雪地里翻找过冬的老鼠、兔子来吃。

她遇到了一个小聚落的人围在一起，忙乎着修被雪压塌的屋顶，还见到了一队前往某处村子推销自己货品的行商。

快要进入启明市郊区时，她余光扫见前方不远处一个雪堆后面有晃动的人影。

对方似乎能认出悬浮车的镜面模式，视线锁定了她。

伊芙立刻察觉不对劲，来不及闪避，对方就斜冲过来，迎头跪倒在地。

这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糟发花白，干瘦可怜，身上穿的袄发黑漏棉，牙不剩几颗。没有防护服的保护，他的皮肤发红，部分开始溃烂。

“给点吃的吧。”老人大喊。

伊芙不得不紧急刹车，还有一段距离就大幅降速，但没有完全停下。

她掏出放在副驾驶的电磁脉冲枪，用枪身敲敲方向盘，示意自己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姑娘。

老者全然不见，一味哭天抢地。

伊芙眉头紧锁，缓缓行驶到他面前，没有迫于对方的做法而躲闪的意思。

这时，她听到后备箱发出一声闷响，还有人扣后排座位外侧的拉手。

眼睛一扫，只见反光镜里多出了五六个人，拿着撬棍围着她的车搞破坏，毫不顾忌地明抢。

伊芙刚才但凡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主动下车或者摇下车窗，甚至是忘记锁车门，这帮人就得给她带来一场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