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向来自律,夫子见他走神,也没责怪他,反而让他要劳逸结合。
又以此为话题,让国子监的学生莫当个蠹书虫,只懂得埋头读书。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中的知识,既要熟读成诵,又要精于思考,要见之于自己的实际行动,要身体力行......
下学后,陆修瑾的书童伴泉帮他提着书,见陆修瑾今日神情有些恍惚,担心他身子不适,关心道:“昨夜降温,早上见公子房里的炭火烧的不旺,公子莫非是着凉了?要不小的让小崔去请郭大夫?”
陆修瑾摇头说不必。
若是请了大夫,底下伺候的人估计又得被罚一顿。倒不是心疼他们,只是若母亲知道,定要天天念叨,事无巨细来安排他的起居饮食,实在麻烦。
头有些发痛,陆修瑾犹豫了一下,在进马车前,还是转头朝伴泉吩咐道:“回去路上拐去圣医堂抓几副药吧。”
陆修瑾坐在马车里,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袋像是要炸了。昨夜他看书看的有些晚了,子时才上床,他向来好眠,昨夜却梦境不断。
梦境稀碎,他隐约记得一些片段,梦里,文笙兄穿着喜服,而他跟着队伍去沈家迎亲。
他与林文笙年少时曾一起在林氏书塾中启蒙,同他去迎接在情理之中。
很快,他站在一个挂满大红灯笼的地方,锣鼓声庆贺声相贺,人群嬉笑着往前涌,他站在旁边,不小心被挤到前面。
门被人群冲开,冲力太大,他怕撞到里面的人,极力往边上避开,却没想到,却与边上站着的姑娘撞了个满怀。
那姑娘着一身妃色罗裙,挽了个简单的花髻,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虽打扮素淡,但不是丫鬟的装扮,想来也是府里的小姐。
猛然被撞了一下,她站在原地怔忪了片刻,旁边的丫鬟挤了过来,提醒她赶紧避开。
姑娘才似乎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他这个始作俑者,便拉着丫鬟往旁边的门溜了出去。
踏出门的那刻,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惊奇和懵懂,又带着淡淡的歉意。
跑动间,她鬓边流苏在日光下晃出点点柔和的光晕,嘴角微微莞尔,梨涡浅浅,似乎朝着他说了一声“抱歉”。
像一支刚刚素然绽放的海棠,娇艳逼人。
人声鼎沸的房间里,他的心跳如擂鼓般,激烈到让他醒时,内心还残留着那股悸动和波澜。
梦里场景和感受太过真实,醒来后,他竟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为何,梦里大多数的样貌他都记得,唯独与他相撞那女子,面容一片模糊,他怎么都记不起她梦中的样子,只记得她娇艳如绽放的海棠,有一双懵懂干净的眼睛,目中漾着淡淡的清愁......
林文笙?
沈家?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户人家,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这梦影响了他一日的思绪,毕竟是梦,隔日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没想到几日后,一向安静的翰林院却突然吵闹了一阵,过了一会,去看热闹的同窗回来说,去年的进士林文笙,下月便要迎娶沈郎中的女儿,要请大家喝喜酒呢。
林文笙为人友善,虽是上一年的进士,但与他们这些还未下场的考生向来亲近,毫不藏私,因此,他们这批学生甚是喜欢他,经常让他帮忙看看他们作的文章。
而他与林文笙还有一层关系,林文笙的母亲,是她母亲外家庶出的一支,现在还偶有走动。
这边还嬉笑着,没过一会,林文笙便从学士的屋里出来,往学堂这边走过来
趁夫子还没来,大家少不得一顿恭贺调笑。
学堂里聊的热火朝天。
日光猛烈,迸出万丈光芒,猛地照进陆修瑾瞳孔,陆修瑾瞳孔骤然一缩,看着春风满面的林文笙,明明也想上前祝贺,两只脚却像灌了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