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与沈湫时是初次见面,却似结伴而来的好友,语气娴熟自然。
沈湫时很难把眼前这个有着无比生动笑颜的女子与她前世认识的陆锦联系在一起。
前世她身份低微,跟陆家这位尊贵的姑奶奶交集并不多。
她只是远远见过她几次,可那时的她,很少笑,眼神里也总是有股淡淡的哀愁。
陆锦虽辈份大,年岁其实与陆修瑾相当,陆老夫人中年得女,她又是家里最小的独女,从小就被千娇百宠着长大,只是不知因何原因,求娶这位姑奶奶的人颇多,她却一直不肯嫁。
前世她落子之时,陆锦曾来知春苑看过她,还留下许多补品,倒是陆府少有几个没来落井下石的人了。
沈湫时按下心中的想法,微微笑了笑,指了指那玉器头上的角,语气轻柔道:“你瞧,这尊神兽头上有两角,两只角称为“辟邪”,若头上无角,则称“符拔”,不过名字虽不同,寓意倒是相通,可招财聚宝、带来好运。”
女子一听,噗呲一笑:“招财?那可正好,就要它了。”
话音一落,她身边的女使便朝店里的伙计抬了抬手,伙计立刻心领神会,忙快步走了过来。
这尊玉器价值不低,这位贵客连价格都不问便让包起来,伙计脸上喜悦的神情压都压不住。
陆锦吩咐完丫鬟后,转身朝沈湫时道谢,沈湫时淡淡笑了笑,正好青芽已经结完账走到她身边,她顺势朝陆锦颔了颔首,正欲告辞离开,门外走进一个挺拔清隽的身影。
等他站定,沈湫时才看清他的长相,白衣少年,日光满肩,身姿清瘦挺拔,五官俊秀,有种如玉的纯粹和清冷。
陆锦一看到那道身影,身姿轻巧三步作两步跑了过去,语气轻快中带着几分埋怨:“你才来,我已经挑好了。”
陆修瑾今日难得不用去国子监读书,不过对他来说也无甚区别,他仍卯时初便到书房念书。
孰料午膳后,小姑姑陆锦直接冲进他书房,要他陪她出来给祖母挑生辰礼物。
这个小姑姑占着辈份大,在家里人惧狗怕的,尤其对他这个大她一岁的小侄子,从来不知“客气”二字如何写,陆修瑾被她磨到无法,又想着前几日在书肆订的几本书正好可以取,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书肆离德庆坊主街还有一段路,姑奶奶难得说先陪他去取书,谁料书还没取到,她便耐心告罄,自己走进了隔壁的玉石行。
他从书肆取完书,还没踏进玉石行,就看到自家姑奶奶对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姑娘不知在说什么,满脸笑意。
姑奶奶平日性子虽活泼,眼光却颇高,轻易不对人有好脸色,他正有些惊奇,那个背对他的姑娘正好转身,撞进他眼里。
那位姑娘一身月白烟云长裙,素面朝天,肤白胜雪,眼眸澄澈如春水,转身之瞬双颊梨涡未消,一派海棠娇艳之色。
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心间,他只觉心口一颤。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陆锦已经走到他眼前,而那个姑娘在他们说话之际,目不直视,领着丫鬟大步走了出去。
陆修瑾心不在焉地回了几句话,正好丫鬟捧着个锦盒走到陆锦身后,轻声说道:“小姐,东西包好了。”
陆锦对这件礼品很是满意,当下笑意盈盈朝着陆修瑾道:“回府吧,这次不劳烦你帮我挑了。”
陆修瑾笑了笑,似是无意道:“刚刚同你说话那位姑娘,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礼品倒是她帮着挑的。”说完,陆锦抬头睨了他一眼,继续道:“都怪你,本来想问问是哪家府上的,一看到你我便忘了。”
陆锦回想那位姑娘,年纪应比她还小,虽穿着素净,但举止自然大方,说话不蔓不枝,对玉器珍品似乎也颇有研究,应该是哪家官宦人家的小姐,普通人家倒是养不出这样的女子。
不过她倒是有些惊讶,她身边的女子十之八九都偷偷倾慕陆修瑾,就算不倾慕,初次见面也会被他身上清冷如竹的气质吸引,倒也不像刚刚那位姑娘一般,完全对他视若无睹。
她辈份虽高,却从小与陆修瑾一起长大,那些女子总爱围着她,旁敲侧击陆修瑾的消息,每每使她烦不胜烦。
思及此,她倒是觉得那位女子真真是一位妙人儿,至少不是以貌取人之人。
若是沈湫时知道陆锦初次见面是这样想她的,估计也觉得受之有愧,毕竟她上辈子,她初次见陆修瑾,也被那般疏朗俊雅的模样给迷住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