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来,沈湫时倒是风雨无阻,每隔两日便去一趟妙仁堂同常老太太学棋,原本学棋的地点是在常家大宅,后来常老太公腿脚不好,每日又坚持去妙仁堂坐诊,常老太太放心不下,便也跟着去那帮忙打点。因此,学棋的地点就改在妙仁堂了。
而她的堂姐沈湫梅,最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美其名曰说也想学棋,便去求了沈大老太太,也跟着湫时去学棋了。
两姐妹常在常家走动,沈砚青见两个妹妹可爱,出去采办药材时也给她们带些小姑娘家的新鲜玩意,久而久之她们跟常砚青也熟络起来。
沈砚青自小养在祖父母身边,性子沉稳,医术和棋艺也尽得真传,闲暇时也陪她们练练棋。
常老太太棋艺精湛,热衷以轻兵展开细腻的交锋,运子游刃有余,不主动寻求胜利,意在和棋,如有遗力,方才进攻。
常砚青棋风与其祖母颇像。
初时沈湫时棋艺不精,总被压制,后来时间长了,她熟知常砚青下棋的套路与习惯,倒是常将常砚青反杀的片甲不留。
沈湫时技艺虽承自常老太太,但千人有千种棋风。沈湫时不爱求稳,反而着重棋招的剑走偏锋,常常以不进反退的示弱感诱取对方深入进攻,一旦对手踏入圈套,子力合围擒杀来将,虽险,却常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常老太太常觉得沈湫时一个闺阁女子,棋风怎会如此诡谲多变,后来她想,大概是沈湫时平日爱钻研各种棋谱,棋风受其影响,只是感叹她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棋手。
窗外对着院子,沈湫时正好看到沈湫梅怀里揣的鼓鼓的,风风火火踏进院子。
待她走进,沈湫时正好雪白的猫奴从她怀里探出一个小头,好奇地张望来张望去。
春芽掀起门帘,沈湫梅抱着猫奴从她身后钻了进来。她进来后,先把猫奴放在罗汉床上,捡了床上前几日沈湫时用粗布新缝的一个小鱼布偶扔到地上,小猫咪屁颠颠跑了过去,叼着小鱼儿玩的不亦乐乎。
沈湫梅见沈湫时刚刚看着窗外出神,脖子也往窗外探了探,被寒风一吹,马上收了回来。
外面都是冷风和雪花,有什么好看的。
她凑了过去,推了推沈湫时。
沈湫时收回心神,朝她看去,只见沈湫梅双目微张,眉眼间端的是英爽之气,眼珠子却溜溜转动着,不知又在酝酿着什么主意。
沈湫时眉眼弯了弯,拉过她的手:“梅姐姐这又是怎么啦?昨日答应给你做的樱桃煎,早上才让绣儿送过去你院子,可是不好吃?”
“时儿妹妹做的自是最好吃的,可我来可不是讨吃的。”沈湫梅说着,眼神又转了转,看了看门外的丫鬟,凑近在沈湫时耳边带着气音说:“你知道刘叔吗?”
刘叔?
沈湫时倒是知道门房有一位叫刘胜的,年纪颇大,说话办事倒是挺有章程。
她抬了抬眉,试探性地问:“你说门房的刘叔?”
沈湫梅见她知道,兴致就来了,将她拉到罗汉床上坐了下来。
“刘叔他儿子刘胜,也在前院跑腿,我昨天去大哥哥那,正好听他跟大哥哥说要马场买几匹小马驹。”
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男子出门少坐马车多骑马,很多人家都会弄个小马场养马,沈家是临安的富户,养马无甚稀奇。
见沈湫时仍有不解,沈湫梅继续道:“刘叔年轻时在仙游那一带养过战马,熟知马的习性。”
“梅姐姐,你就直说吧,又在想什么主意了?”听到这沈湫时还有什么不懂的,她这个梅姐姐,最是活泼,估计又想拉上她一起找趣儿了。
“时儿妹妹,我想学骑马。我们让大哥哥带我们去挑两匹小马驹养着,开春的时候正好骑着它们出去踏青。”说着,她叹了口气,“母亲肯定又要说我,你陪我去求求祖母和大哥哥好不好,他们那么喜欢你,定不舍拂了你的意。”
沈湫时只坐过马车,也没骑过马。女子倒也不是不能骑马,建宁每年的马球会,官宦女眷也常常上场跑马,沈湫时只听到大姐姐说过,倒是没有亲眼见识过,一时也被沈湫梅的话鼓动。
沈湫梅看她态度松动,趁热打铁,忙让青芽给她加多两件衣服,两人直奔大老太太的春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