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湫时抬脚走进佛堂,迎面看见佛龛内供着一个白玉双龙吐珠四脚小香炉,炉上正燃着紫檀香,香烟袅袅。
屋内临窗摆着一张紫檀木雕书案,左边案上垒着几卷佛经,老太太坐在玫瑰椅上,摊开最上面那本佛经,手捻着一串常用的紫檀佛珠手串,嘴里正在念经。
沈湫时走到案几前,向老太太行了个礼,柔声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刚过花甲之年,身穿一身枣红色暗服纹褙子配马面裙,面庞丰腴,双眼慈祥,精气神十足,微笑着受了她的礼,关怀道:“今早可是哪里不舒服?早跟你说了,早上不用过来陪我礼佛,小孩子家家的,睡多一会,才能长身子。”
沈湫时眼睛一闪一闪,笑道:“祖母,我没事,就是昨夜与青芽她们翻花绳,玩的晚了些。”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软糯:“您可别拦着我,我喜欢呆在祖母身边,祖母这有好吃的糖酥呢。”
老太太忍俊不禁,呲笑道:“小淘气,昨日你问你二哥哥借的棋谱,早上他来请安时,说给你挑了基本简单易懂的,就放在那边书案上,你自去那边看看。”
沈湫时眼睛炯炯发亮:“就知道二哥哥最疼我了。”
老太太抬起眼,见她兴致勃勃,也觉好笑,:\"君子皆习六艺,世人对女子虽少要求,但世事如棋局,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你二哥哥说学棋亦能明理,女孩子明理终归是好的。”
沈湫时,眸光微动这话并不是她第一次听。
她向边上书案走了过去,拿起棋谱看了起来。
佛堂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偶尔书页翻动的声音,外面阳光暖暖的,一点点微风从雕木窗吹进来。
老太太念经念的累了,抬了抬头,正好看到湫时头上的两根团花发带随风飘了飘,有一根飘到嘴边,被她用手拂开。
见她看的认真,内心道:“这个小孙女聪慧乖巧,虽是庶女,气度却不小,若好好教养,挑个门当户对的夫郎,也是一世和和美美。”
想到这,也渐渐放下心。
沈湫时看书久了,抬头扭了扭脖子,正好看到祖母一脸慈祥的看着她,她放下书,嬉笑道:“祖母可是渇了?孙女这就给您添茶。”
老太太笑着看她,:“今日书看的也久了,你也休息下。”
说着便朝吴妈妈道:“把昨日刚送到的梨子切两个过来,给时儿甜甜嘴。”
吴妈妈笑着应了,忙道:“早就准备好了,奴婢这就让小厨房送过来”,说着走向门外,对着香云低声吩咐。
不久香云就捧着一盘切好的梨放到桌上,切成小块的梨放在白釉莲瓣纹盘上,晶莹剔透,让人垂涎欲滴。
沈湫时走到桌前,用小金叉叉起一块香梨,递给老太太:“祖母晨起虽没咳嗽,但念经容易嘴干,吃点梨汁最是滋养了。”
老太太接了过来,咬了一小口,点了点头:“这梨子真是甜,你也坐下吃几块解解渴。”
祖孙二人边聊着闲话边吃着梨子,很快盘子便见底了。
吴妈妈从门外走了进来,俯下身在老太太耳边耳语了几句。老太太点了点头,朝着沈湫时道:“你母亲过来了,想是下个月就是中秋节了,也该着手筹办着先。”
沈湫时扶着老太太站了起来,祖孙二人相携走出佛堂,走到后院正厅。
林氏带着沈湫芸正坐在圈椅上说着话,听到门口声响,赶忙站了起来,向老太太行了礼。
沈湫时站在老太太身后也向林夫人和沈湫芸行了礼。
老太太走到罗汉床前坐了下来,示意她们也坐下。
林氏先是关心老夫人的身体,又跟老夫人说了近日沈湫月写给家里的信,:“湫月这孩子,说让祖母不用担心她,她在候府一切都好,倒是夏末秋初,让祖母当心身体呢。”
沈湫月是沈昌原第一个孩子,也是老夫人第一个嫡孙女,从小就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性格乖巧,行事有度,在建宁也是有口皆碑的,但凡见过的贵妇人,无一不是满口赞赏,也算是彰显沈家教育儿女的好招牌了。
老夫人自是心疼自家孙女,:“月儿这孩子,懂事过头,报喜不报忧的,谁不知道她家婆婆最是个不好相与的”,顿了顿,又道:“也罢,想来只要孙女婿知道她的好,也不至于太受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