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
解筮瓛望着星盘,精神恍惚,无法接受现实,“但师祖回来了怎么会不告诉我们呢?”
解筮瓛整个人都灰败下去,仿佛承受了极大的打击。
“师祖,师祖,师祖……”
“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告诉你们?”归厌觉得很奇怪。
“因为玉京就是为了等他回来才建立的啊。”解筮瓛死死地盯着星盘,整个人都阴郁得不行。
“玉京是为了保护师尊才建立的,玉京是为了等御无尘回来建立的,”归厌咂摸了一遍他们之前说过的话,“玉京是为了在御无尘回来之前保护师尊才建立的,所以,等他回来了,玉京会解散吗?”
“难不成你们在等待玉京解散的结束日期吗?”
但解筮瓛已经听不进去归厌的话了,他整个人都变得神经质起来,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格外焦虑:“师祖回来了怎么会不告诉我们呢?”
“他不告诉你们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归厌问。
“师祖回来了怎么会不告诉我们呢?”
归厌一把掀翻了正在运算中的星盘,将解筮瓛揪起来,拎到达达的正对面。
因打断占星被反噬,他咽下了一口血,血气森森地询问到:“好了,现在清醒了?”
解筮瓛:冷静了。
“第一个问题,他不告诉你们他回来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第二个问题,他回来了玉京就会解散吗?”
在解筮瓛在打喷嚏和晕厥过去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之前,归厌丢开了达达,逼问道,“说。”
“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会死而已。”
“师祖偷天换日,骗过了天道,如若他被天道发现他没有死,天道降下责罚来,就不仅仅只是收回师祖一人性命的事情了。”
归厌很淡定,解筮瓛存在信息差,御无尘的确已经死了,他担忧的天道责罚并不存在:“他回来了玉京就会解散吗?”
“会。”解筮瓛苦笑,“因为他容忍不了玉京的存在。”
“哪怕你们在他离开的一百年里守护了师尊一百年?”归厌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师祖才不会这样认为,”解筮瓛摇头,“他只会觉得,我们占据了师叔祖一百年的心神,该死!”
“他厌恶我们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不得已,他才不会亲手建立玉京,才不会让我们这些本该被清算的人有机会与师叔祖在一起生活。”
“玉京的每个人,都在他的猎杀名单上。”
“但闻、师尊不会允许的吧?”归厌想起闻人得愿说起自己“贪”的时候的模样了,他说他在拥有了御无尘的爱之后,依旧想要和其他人拥有正常的关系是“贪”,但他说起这些的时候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了御无尘而舍弃掉那些……羁绊。
解筮瓛只摇了摇头,陈述道:“师叔祖护不了那么多人。”
解筮瓛陈述着一个极其残酷,却格外现实的现实:“师叔祖接触到的所有人里,他能记住的名字有十个,那么没有被记下来的第十一个人就会再也没有被他记住的机会。”
“——师叔祖的记性很好,不是吗?”
归厌沉默了。
是的,的确很好。
闻人得愿甚至记得北惜漠和千虔(那个一直被归厌误记成“钱什么”“什么钱”的送了归厌飞梭的道人)的名字。
“而且,师叔祖是个相当公平的人。”
解筮瓛陈述事实,“修行者活到现在,几乎没有一个人手上不会沾染无辜者的鲜血。师祖手上有每一个人‘该死’的合理理由,具体到年月日时辰刻盏茶柱香分弹指刹那秒,受害人。”
“师祖相当擅长站在大义的一端来‘公报私仇’。”
“他甚至能够拉出受害者的灵魂来现身说法。”
恰好有凉风穿堂而过,归厌战栗了一秒。
他领悟到了解筮瓛的意思:
御无尘会为了向闻人得愿证明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正确性”而捏着那些受害者的灵魂不让他们转世。
所以闻人得愿不会去质问御无尘为何大开杀戒。
因为御无尘是真的会为了向闻人得愿证明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正确性”而捏着那些受害者的灵魂不让他们转世。
(此重复有意义。)
但归厌并不会因此而忽略掉前后矛盾的地方:“有一个问题。既然他回来了玉京就会死,不管告诉还是不告诉你们都会死,为什么你还会接受不了他不告诉你们他回来的事情?”
“因为他告诉我们,就说明他还需要玉京来继续替他遮掩天道,但他不告诉我们,”
解筮瓛苦笑着,说出结论,“就代表着,他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他不再需要玉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