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十月四日,归厌顾不上心事,坐直了身子。
《九州大事记》中记录的“大事”简略至极,但归厌经过恶补已经不再对实事一问三不知了,他知道这短短的七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
南湘的皇太子和玉玄正好同辈,他的婚事是在九州历十七年玉京尊者收徒前定下的,皇子妃定的是希兰国九公主。
这个婚约定的不是时候,南湘的皇太子对早早定下婚约颇有怨言,公开表示过对九公主的不满,而或许是因为希兰国秘辛的缘故,九公主最初一言不发,闻人得愿收徒后则一直公开表示自己倾心于玉玄。
这一下可不得了,南湘皇太子也跟着对玉玄疯狂示爱起来,根本不在乎对方性别为男,且自己与对方压根儿就没见过面的事实。
然而,尽管这场婚约的双方都对婚事不满,闹了许久,南湘国和希兰国却一直不曾取消这场婚约。
因为那段时间南湘国和玉京关系紧张,但希兰国国力更强,希兰国作为中间方,为了维护南湘国和玉京的关系,做出了一系列牺牲和让步,这才有了这场不被婚约双方认可但被两国认可的婚约。
在修真界,南湘皇太子和南湘准皇子妃是一对互相折磨的知名怨侣。
可现在,就在婚约正式举行的三个月前,又或者说,在玉玄死亡后的一年零三个月之后,这场婚事被取消了。
——这会是玉京重新成为众矢之的的前兆吗?
归厌心中紧迫起来。
闻人得愿做事太随性了,为了查玉玄之死他一个人偷跑,又径自带回来玉玄骨灰,不声张也不下葬,而当时他身边人谢秋月和祝卿安两个也根本就没有半点大局观意识,当时他带回玉玄骨灰的时候都不曾阻止过半分!
偏偏那时归厌对玉京面对的局势根本没有了解,也对闻人得愿做事不动脑子想一出是一出的个性丝毫不了解,盲目信任,也不曾过问过。
虽然他的确已经在今日“派”谢秋月去了希兰国,但,会不会还是太晚了?
谢秋月会不会又反倒被希兰国洗脑,认为玉玄真成了魔族?
……
“你就是因为这种事情来找我?”
解筮瓛看着自己被毁得七七八八的摘星楼,很是无语,“安心啦阿嚏——安心,他们不会打上来的。”
“就算玉玄在所有人的面前无可抵赖地变成了魔族,制造了大灾难,哦,比如说,西凉国一事就是他造成的,那个被通缉的魔修只是个背锅的,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阿嚏——是玉玄,那些人也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
“现在这种,仅仅只是个阿嚏——小——阿嚏,小猜测,连实证都没有的东西,啧,你担心的事情不可能啦!”
归厌有些懵,这和他的常识差得有些大。
归厌很是怔忪:“……破境期的威慑力这样强吗?”
“破境期?不,不是破境期的威慑力很强阿嚏——”解筮瓛摇了摇头,“你只是还不清楚我们师叔祖现在在修真界的地位。”
“他不是因为破境期的实力才被整个修仙界供起来的啦。阿嚏——”
“唔……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师叔祖实际上十二个月里阿嚏——有十一个月手无缚鸡之力哦!”
“对,你猜的没错,玉京正是因为这一点才阿嚏——建立起来的。”
解筮瓛在归厌彻底懵逼的眼神中点了点头,“你不是都知道的吗阿嚏——师叔祖‘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
是的,归厌的确知道这一点,从他第一次见到闻人得愿的时候闻人得愿便自陈自己身体不好,不,还在那之前,他第一次听说闻人得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闻人得愿“身体不好”的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闻人得愿出关,佛国和希兰国“全体戒严”;“踏入金朝”;“没走金朝”;包括谢秋月和祝卿安紧随其后追得那样紧,接到闻人得愿后便立刻返回玉京……
桩桩件件。
只是那时候归厌以为所有人的兴师动众只是因为害怕闻人得愿续了百年的势,不继续查玉玄的死则是因为玉京内部对玉玄的倾轧,却不想……
“还有!给我把那只该死的狐狸请出去!!!”
“阿嚏——阿嚏——”
归厌看着抱着孤零零的柱子缩成一团不肯下来的解筮瓛,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橘色的小狐狸:“他吗?他叫达达。”
“谁在问你这狐狸叫什么啊啊啊——啊嚏。”
解筮瓛不知是冷的还是对动物毛发过敏的再次打了个喷嚏,抱着柱子瑟瑟发抖,但以解筮瓛的修为来看,不管是寒冷还是过敏,都应该早已离他远去了。
所以——
是心因性的过敏吧?
是的吧?
归厌举着达达靠近了一点,解筮瓛立刻又往上爬了一寸,如果不是因为摘星楼上空的飞行禁制,只怕他早就凭空插上翅膀飞走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心软答应圭陶的,果然玉京就应该禁犬类灵兽禁个彻底。”
解筮瓛以金丹期完全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嘟囔到。
归厌眼底金光一闪,果然抱达达来这里是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