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青刚要抬手再砍,王氏主母欲回身瞧她被止住,她又道:“好,你要听陈小圆,我讲给你听。”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口:“我……我母家是公孙氏的旁支,擅卦,嫁到王家后,先生了二子,这二子都资质平常,我丈夫怕王家富贵不保,要我求了主家,主家赐福后让我回去卜卦,我回去再卜,算得我的第三子天生麒麟骨,可领王氏再富贵三百年。”
“我儿出生后性格顽劣,但确实天纵之资,习书过目不忘,犹擅纵横之道。慕容家便把旁支女儿需给了他。还特赐他能师承帝师。那是我最心爱的一个孩子……”她流了泪。
“可惜后来慕容家派来了人,说我主家算出桓城将出现石灵骨,这石灵骨擅长修炼不说,据说仅靠天地灵气就可破境,唯一艰险大关便是情劫,若渡过后不必潜心修炼就可日夜皆有所获。慕容家让我算出石灵骨,告诉我们王氏,他们要这个石灵骨。我便算出那身据石灵骨者便是陈小圆,可没料到她是一个木心。”
“她怎么能是个木心呢?”
“取石灵骨要让她爱上旁人过了情劫后心甘情愿给出,可笑的是那陈小圆是个木心。木心不入情关,她怎么、她怎么能是个木心呢?”那王氏像是入了魇,此时欲再回头问。脖子被镰刀擦过流了血也不觉得疼。
“我和老爷是想好好待她的,她若看上我那大郎、二郎,成就良缘一桩,终日华服美食,全家还能被改籍换户,惠泽父母兄妹,故去后葬入我王氏祖坟,子嗣为她写祭文送终祭祀,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可她都看不上,每日里只去花圃浇花,什么英雄救美,一见钟情都不入她的眼。她真木的可怕。”她惨笑一声。
赵元青沉眉开口:“你在说屁话。”
“贵人,你是男子,你不懂,这就是我们女子活着的意义。”
“后来有次我同老爷在书房谈话被景昱听见,他悄悄地,对陈小圆起了心,他直接去找了他的父亲,说他有办法能得到石灵骨,他父亲同意了。”
她惨然一笑又说:“可我赔了一个儿子,石灵骨也没得到。我儿爱上了她,就是死也要保她性命,悄悄去慕容家用他的麒麟骨赔给了慕容家。”
她猛地转头,这次不顾被割伤的脖颈,反而紧紧攥住赵元青,眼睛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凸出血丝:“所以,我凭何不恨?我按照我儿吩咐,让她去富水村终老,但我也不想让她过得好,她害死了我儿子!我便给她找了个继子,让她不得安宁。我有什么错?是她不按照正途走!是她偏要自己走了歪路,妄想登天!不然凭何她瞧不上我家大郎二郎?”
赵元青不退反进问:“那陈小圆又有什么错?”
“她的错不怪我王家!也不怪我儿子!!她自己命苦!她父亲原本也要把她卖给娼馆!!!”那妇人更愤怒地喊:“难道去当娼人比嫁入我王家好?她为何不爱我儿子?我王家让她免于去当娼妓!我本就不同意我儿娶她,若不是我王家对她心存善念!你以为今日她还能活着???”
“贵人,你要真怪,便去怪慕容家!去怪这世道,怪为什么五百多年前有修者要崛起让皇权式微,怪那十二岁的皇帝到现在还是个傻子,这片土地上每日都在有人死去,买卖子女,怪你自己为何不早些救她?”
第一炷香燃尽了,赵元青又点燃一炷,她回身砍掉了她的无名指。
“继续。”
那妇人咬着嘴唇痛呼出声又要开口,赵元青打断了她。
“我不谈条件,我说的你照做,不然我就屠了你全族,掘了你王氏的坟。一个不留,继续。”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王氏亡便也亡了,我儿子已经没了。你杀了我吧,我儿子没的那天我就不想活了,唯一值得我每日听听的,就是那陈氏过得有多不好,我儿子不欠她,我也不欠她的,这世道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早过厌倦了。”她脱力般跪坐在地,语气心如死灰等待赵元青把刀子砍下去。
“母亲——母亲??”
大门打开了,两个男子为首带着众人围了进来。
她没有回头,还是痴坐在地毯上,也没说话。
“何人如此大胆?竟闯我王氏族地伤我母亲?”年轻些的男子开了口。
赵元青瞧了瞧没瞧见陈小圆。
“陈小圆呢?”她问。
“母亲让你把陈小圆带过来,她人呢?”王氏背过身擦了擦脸,但没回头,把腰板听起来了,还维持着姿态。
“母亲,我们怎么能知道陈——”赵元青掷过了个牌位,打在说话那人脸上。
“同他们讲讲规矩,我不听废话。”她低头向那坐在地上的女子说道。
那男子呛咳几下,往旁边一吐,血沫吐了几颗牙齿。
“陈小圆已被送回富水村,被我二弟掘了石灵骨,还活着。这事我与母亲都不知。”王氏大公子,王氏的现金家主,王景初此时才说了头一句话。
赵元青笑了:“可是被打落牙齿这位?”
“是。”
“大哥——你怎可!”那二公子刚要开口。赵元青又扔了个排位正中头骨三分。
王氏二公子顿时没了气息。
“石灵骨呢?”她又问。
“已被他送去慕容家。”王氏大公子开口道。
赵元青想了一下:“好吧。还有件事,我刚刚和你母亲说了,一炷香,她一根手指,十个人头。你选?还是我来?”
那王氏家主依然很镇定,拍了拍手恭敬道:“不必贵人费力。”没一阵子推来了被绑着的十个细皮嫩肉的少年男女。他们并没有哭闹,也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直接跪倒在地,脖颈抬高。
刀欲砍下之时被赵元青打落。
“……算了。这次我见识到了,世家。”赵元青说罢,飞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