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说些话吧。”王景旬又回头道：“来人，给这老汉泼醒。”

一桶水下去，陈小圆的爹睁开了眼。

他显然还记得陈小圆，但他明明十多年没见过陈小圆了。转过头就想跪下来求王景旬。

王景旬温和笑笑：“弟妹，我是想同你好好的，也算是试了些极端的方法，但还是失败了，可千万莫怪我，你看看你对这人还有没有感情？若你说没有，我便剁了他。”又踢了陈小圆的爹一脚：“去求她吧。”

陈小圆没看她爹的跪地乞饶，抬头问了那妇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哎呀，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打你被掳过来后，过了约莫十天左右？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我可不是那王二公子手底下的人，这话我可没骗你，不过他使了很贵的银子雇我来的哦。”

“什么是石灵骨的木心女？”

“这个讲起来就比较复杂了，具体的我也不知，只知道是慕容家要的东西，不过，我能告诉你别的。”那妇人抬手一拦，转头道：“你先别光顾着扇自己，也过去扇那老头两巴掌，看着就来气。让他别说话。我先解答完小圆妹妹的问题。”

王景旬不笑了，脸色阴沉下来：“虽然你是有本事的，但我可还雇着你呢。”

“哎？威胁我吗？我要是不高兴，你也别想活着出去，别让我也扇你两巴掌。”那女子还是温柔笑着，嘴里却说着狠话。

又转头走近了陈小圆，帮她擦了擦脸：“小圆妹妹，你要是生在我们门派就好了。可惜，你的命苦，从十三岁起王家就为你织了一个骗局。还记得你的继母吗？那是为了确认你去的。之后你爹把你卖进王家，你其他兄弟姊妹可都是去了娼馆。为何单你去了王家呢？”

“王景昱，你的好丈夫，他三岁同慕容家的旁支定了亲，王家大郎和二郎勾搭了你无数次，你都当做视而不见，最后只能那个身负麒麟骨的孩子下了场，想想你有多重要？”

“但很奇怪唉，你也没有爱上他，一开始他不爱你吧，毕竟同青梅竹马分了手，断了念，青梅转头投了河。但最后他竟爱上了你，这就是我觉得你很适合我们门派的原因哎！若你在我们门派，我全力支持你当圣女。毕竟就你不会被男人骗，你还会骗男人，把王景昱迷得神魂颠倒，他要不来你带着木心的石灵骨，又爱上了你，又不想让王家被慕容家抛弃，最后只能可怜地拿自己的麒麟骨赔给慕容家。”

“男人哎，总是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不成，真好笑。不过快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就不行，成天被男人骗。”那妇人此时又像个少女，眼睛亮亮地问着陈小圆。

陈小圆说：“可我爱我的夫君，我每次都回答他爱。”

“光说可没用呀，你这孩子，不光骗别人，还骗自己。你若真爱他，那时躺在床上日日筋骨寸断的人便是你，在床边每日照顾着的就是他。一年，两年，哈哈，超不过三年，他就抛弃你去找别人啦！”那女子突然笑地极为放纵，像喘不过来气。但陈小圆看她笑着的眼睛觉得她有些难过。

“没啦，后来王景昱临死前用换了麒麟骨的情谊托王家照顾你，但也不能再管你。让你在富水村终老到死。他还给富水向世家交了十年地租，但谁知道那边村人孤立你，想逼死你。王家那位主母也不想你好，选了个同你命格相克的孩子过去照顾你，盼着你早点死呢。但最倒霉的是，你被王景昱的好二哥抓到了这。唉，你那婆母一身算卦的好本事，一是算到了你是带着木心的石灵骨，二是算到了你会被你这继子克死。改天我若有空，也去桓城找她给我算算！”

“可这不是一天两天能知道的，你调查过我才过来的吗？”陈小圆轻轻问。

“对呀，他雇我，但王氏二公子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哈哈！我也想凑趣，就把你查了个底朝上，可难查了呢，我啊，可是最喜欢看可怜人做选择啦。陈小圆，我把关于你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那女子又朝她一笑，退回坐到了八仙桌旁。

到绝路了，王景旬不会放她离开的，最坏的结果就是死在这里，陈小圆想。

然后她朝王景旬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很用力，血沿着她的头流了下来。“这带着木心的石灵骨怎么剥？王景旬，我给你，心甘情愿。只求你留我一条命，剥完了把我送回富水村就行。”

“哎哎哎？这可不有趣，我刚刚不是同你讲了吗？你剥了骨，就会像你夫君那样日夜不绝的痛着，撑不过一年半载就会死，在那没人伺候你的话也活不了多久。”那女子急急拦道：“陈小圆，你太让我失望了吧？”

“我要活着，我不需要活很久，但哪怕爬也想爬回富水村再死。谁能做到，我便将这骨头心甘情愿给谁。绝不反悔。你若要我也可以给你。”她还跪着，头伏在地上。

那女子讥屑：“我要这可没用。”

王景旬听了这话反倒哈哈一笑：“你真爱上了我弟弟？生前没爱，死后反而爱上了？宁可死了也要回富水村同他一地？”王景昱也是葬在了富水村的祖坟中。

“是，我要回去求宗正让他把我的名字与王景昱写在一起，这是我夫君最后的遗愿。”陈小圆平静地答。

“你可是说真的真话？若是真的，这倒不难，我直接帮你上了便是，你要回富水我也可派人送你。”王景旬见陈小圆十分认真，不由得也心动。若她真自愿给了石灵骨，他可以再去趟慕容家看看能不能得些好处。

“我说到做到，绝不反悔。你若是想要什么保证也可以尽管提，只要留我一条命。”

“没劲。”那女子撇了撇嘴：“看错你了，蝇营狗苟地活着？真恶心，浪费我的时间。走了！”说罢喊了那名被打耳光的男子，二人欲直接出门。

“姐姐，姐姐莫走，求姐姐瞧在我们同为女子的份上，帮我做个见证，求求姐姐了，我知姐姐瞧不起我，但我已落到这般境地，前后都是绝路了。”陈小圆喊住了她，又换了个方向跪，含泪朝她磕起了头。

那女子脚步停了。但没再回应她，站到门旁，陈小圆知道她答应了，心中大定。她瞧不上王景旬，反而信这女子。

王景旬也不在乎，此时已经被这幸运冲昏了头脑，他简直要开心死了，王景昱求而不得一辈子，甚至还要了他命的东西，最后被他拿到了，哈哈，何等讽刺，何等好笑啊！

“弟妹不小气，我也大方些，咱们先在这换了骨，我再送你回去。族谱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我立刻着人帮你去办了！”王景旬又拍了拍手，后面进来了两个人，他们手里拿着两个很古怪的大箱子。

……

朦胧中，疼痛开始了，陈小圆想，是很疼，那时王景昱也是那么疼的吧，但陈小圆还能忍，陈小圆最能忍痛了。没关系，陈小圆擅长交换，只要留一条命，只要留一条命就行。

也是这天，赵元青在淅川为陈小圆打了一个价值两百两的素净金镯。

元让蓝终于下定决心，还是等赵元青回来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