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江星河亲自指引,秦鸿钧才得以买到这只黑猫玩偶,所以之前江星河见到后没有半分怀疑,但秦霆川看到后的第一反应却是——
草,哪个孙子偷来的?!
即便转念就觉得不可能,秦霆川还是大步流星走上前,将秦鸿钧的小黑猫一把抓在手里。
眼前这只黑猫身上并没有熟悉的古龙水味道,秦霆川基本确定不是自己的那只,但紧蹙的眉头却没舒展半分。
宝贝崽子送他的黑猫玩偶,为什么秦鸿钧也会有一只?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小男孩虚弱中透着惊喜的嗫嚅打断:“伯伯,你也来看我啦?”
秦霆川见大侄子苍白着一张小脸,唇上一点血色没有,却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不由心头稍软。
虽然他一直认为一码归一码,他和温随安再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甚至要不是因为秦俪然中毒太深,他都是想正常相处的。
但秦霆川对小屁孩实在没什么耐心,即便真把秦鸿钧当亲侄子,也就是个逢年过节多给些红包的程度,让他如何关怀备至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可自从有了崽子后,秦霆川的心态早就发生了变化,偶尔路上碰上陌生小孩都会多看一眼,并在心里十分不要脸地感叹一句“还是我家晕晕最乖”,现在更是见不得秦鸿钧这么个小家伙受委屈。
在秦俪然病房大闹一场,他心气极为不顺,原本就是要直接走的,可电梯下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自己来医院的目的其实是探病大侄子。
当然,更重要的是顺道搞点绯闻模糊焦点,省着总有人盯他的宝贝崽子。
虽然秦霆川背着秦鸿钧的时候,没少对亲妈和堂妹讽刺说秦鸿钧应该叫秦光宗,肚子里那不满十天的小胚胎就是秦耀祖。
还痛斥温随安卑鄙无耻狼子野心,厚着脸皮骗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怀孕入赘也就算了,现在还把儿子的几把当开启财富大门的钥匙,属实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但不论是对现在的“秦光宗”,还是那个未出世的“秦耀祖”,秦霆川其实都没什么偏见,对他来说就是妹妹的孩子,是便宜侄子也是最亲的外甥,尤其是那时候他注定没有孩子,百年之后肯定是从后辈里选个最适合的。
不仅是秦俪然家的三个,一开始他连傻逼二叔家的三个堂妹都算上了,想着谁家孩子适合就选谁。
结果二叔家的三个堂妹陆续出柜压根不会有下一代,秦霆川能选的就只剩秦俪然家的三个孩子了。
即便现在有了亲生崽,秦霆川的想法也只是从三选一变成四选一,对晕晕他肯定是要给最好的,前提是晕晕想要才行,真对公司没兴趣也不是那块料,不如做个闲散大股东吃分红了。
不过被温随安一再揠苗助长的秦鸿钧,目前来看的确是四个孩子中最不适合的一个,秦鸿钧脑子聪明,但是适合闭门搞研究的那种聪明。
偏偏这孩子从出生就生活在秦家金孙和理所应当的继承人光环下,是荣耀也是难以想象的压力,最要命的是一旦失去,本就敏感脆弱的小孩必然会失衡。
秦霆川原想着等老爷子没了,温随安就能消停一些,他再将三个孩子间歪斜的天平慢慢掰正,结果温随安这个狗草的竟然又要强行弄出个“秦耀祖”来!
秦俪然也不是不爱孩子,但架不住她脑残,所以秦霆川也就没让她撑着见红的身体下来看孩子,怕的就是秦鸿钧再提前知道妈妈要生小弟弟,这病更没个好了。
秦霆川目光落向孩子黑亮的眼瞳,想到自家崽子,疼惜之情更甚,伸手摸了摸秦鸿钧的发顶:“是啊,听说我的好大侄儿在学校激动到撅过去了,伯伯我担心死了,怎么样还难受吗?”
秦鸿钧被秦霆川夸张的语气逗笑了,只不过一笑就难免有些呛气,陪护立马上前将孩子扶起来帮忙顺气。
秦霆川一见秦鸿钧这身体稀碎的小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配合着帮孩子转移注意力:“你这小黑猫哪儿来的?”
然而秦鸿钧不仅没缓过来,还喘了起来,一旁的陪护本就是长期负责照顾秦鸿钧的保姆,熟练掏出一个蓝色药瓶给孩子吸。
怕秦鸿钧着急回答更不容易平复,陪护也就笑着帮他说道:“是少爷托人买回来的,现在好像在学生里很流行,我看今天少爷同学来的时候书包上也挂了一个,之前的小江老师包上也有呢。”
秦霆川闻言眉头微挑,倒是没想到崽子送他的小黑猫是人手一个的潮流玩偶?
当然,不论这玩偶是否流行,对秦霆川来说重要的永远是他们父崽间这份难得的情意,别人有再多个同款,他那只都是世间唯一的珍贵礼物。
秦霆川想起崽子,眉宇间就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柔,说起来他也好几天没见到小家伙了……
一腔慈父情怀就这样盈满思念,直到余光注意到秦鸿钧被子下的腿在微微发抖,秦霆川眸色登时一凝,直接掀开被子确认。
“他怎么会突然发抖?”秦霆川瞪向一旁的保姆陪护。
他虽然不了解秦鸿钧的病情,但他了解人性,看到保姆神色明显一虚,更确定这事很不对劲。
见秦鸿钧已经不再喘了,就一把夺过保姆手里的药,却发现这就是个单纯的喷瓶,上面并没有药物标识。
秦霆川气势全开,极具上位者威压,秦鸿钧也被吓到了,吞咽一下才讷讷开口帮保姆解释:“伯伯,是、因为我今天……今天吸了太多次,才会出现一点副作用,平时不会这样的。”
秦霆川却半个字都不信,已经认为这事和温随安脱不了干系,毕竟一个保姆胆子再大也不敢对秦家的宝贝金孙做什么。
但考虑到秦鸿钧这塑料小身板扛不住刺激,秦霆川也只能暂时压下心火装着相信,男人皱着眉一脸担忧:“你这小身板真是……”
秦鸿钧立即讨好似的安慰道:“我现在每天都跟着小江老师打篮球,身体好多了,这次只是意外,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秦霆川闻言微微颔首,又顺着孩子的话聊了会儿他压根不感兴趣的“篮球”和“小江老师”,才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伯伯还有事情要忙,有时间再来看你。”
秦鸿钧虚弱地笑了笑:“好,谢谢伯伯。”
秦霆川临走前给了保姆一个眼神,揣着蓝色喷瓶迈步离开,走出病房先找人拿药去做成分检测。
等了不到一分钟,脸色惨白的保姆就走了出来,不等秦霆川开口直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秦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鸿钧少爷每次哮喘都用这个药……”
“开、开始时用上就马上能压住,但现在用久了效果确实没那么好了,可也不是我要害他,真是药物副作用导致的发抖……”
秦霆川又叫来天天跟着秦鸿钧的司机,确认实际情况和保姆说的差不多,秦鸿钧的确在长期使用这喷瓶压制哮喘。
这喷瓶里的药也正如保姆所说,一开始的效果立竿见影,所以温随安才会对外说秦鸿钧的哮喘已经康复,毕竟只要孩子不在关键场合犯病,谁又会质疑孩子亲爹说的话?
实际上“痊愈”的哮喘和秦鸿钧对外呈现的一切优秀表现,都是温随安为了塑造继承人形象,极尽遮掩的结果。
秦霆川现在只想知道,蓝色喷瓶里一喷就药到病除的药剂,到底是何方神药?
但天天跟在秦鸿钧身边的两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种治疗哮喘名字特别长的常见气雾剂,不出意外,秦俪然那个大脑残估计也是这样以为的。
药送去呼吸科,没做检验就先被经验丰富的医生直接闻了出来,是一种副作用极强的紧急用药,也就是俗称的顶药,根本不是几人以为的可以长期使用的基础药。
所谓顶药,就是哮喘发病后实在要憋死的时候才会紧急吸一次,成年人都不能常用,更何况是一个今年刚十岁的小孩?
按照秦鸿钧哮喘痊愈的时间往回推,这种紧急用药被当做常用药的时间少说也有四五年,而且按照保姆的说法,秦鸿钧用药后出现抖腿的情况也两年多了,最严重的一次竟然抖到浑身发软,直接虚脱了。
秦霆川听完已经是怒不可遏,直接扯着保姆衣领将秦俪然的病房门踹开。
秦母怕秦俪然被秦霆川撺掇着去流产,依旧巴巴地替宝贝养子守在病房里。
见秦霆川这煞星又回来了,立即瞪着眼站起身就要怒斥,对上秦霆川眼底不加遮掩的杀气,还是不自觉退后半步,清了清嗓子重新稳住心神才要开口,就被秦霆川指着脑门命令:“楚秀云把你那臭嘴给我闭上!”
说完直接将拖在手里的保姆甩到秦俪然病床上:“说!把刚刚对我说的那些一字不漏的说给温!太!太!听!”
虽然保姆已经吓个半死,哭得老泪纵横,但秦俪然还是马上认出这是负责照顾秦鸿钧的老保姆:“钧钧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秦俪然焦急询问的同时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却被婆婆楚秀云又按了回去:“不行,你现在不能乱跑!”
秦霆川见保姆不敢说,抽出一旁的水果刀直接飞了过去,擦着老保姆的耳边捅进被子里:“赶紧说,不然老子砍死你。”
老保姆这才将一直收钱隐瞒的真实病情,原原本本告诉秦俪然。
秦霆川从旁补充了药剂相关的信息后,见秦俪然摇摇欲坠的模样没有半分怜惜,对楚秀云尖利的辩驳也充耳不闻。
而是以从未有过的冷漠口吻,平静问向秦俪然:“这就是你选择的丈夫,你为孩子们选择的父亲,现在你还要为这个人保下肚子里的,秦俪然,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还是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