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不必多心。”
萧明渊垂眸,抬手对着陈德捧着银票的手指按了按。
看着人颤抖着蜷起指尖,将那一叠银票握在掌心。
他才缓缓开口:“本侯知道,你们宫中的宫人、内侍都是各司其职,吃什么,用什么,也都各有定数。”
“既然是我吩咐了皇孙的承华殿中,膳房十二个时辰不能停火,不能缺人守着,那该补给底下人的银两便不能少,该打点内务府和其他地方的银钱也少不了。”
宫中的人大多势力。
但是出门在外嘛,银子是最好说话的。
想要人家尽心尽力的伺候,总要拿出点儿真金白银的东西才好。
不然平白无故,谁这么听你的话?
萧明渊语调淡淡,偏偏眉眼间,总是不自觉流露出来几分不怒自威之色,叫人丝毫不敢轻慢。
“这些赏银,就当是本侯赏给承华殿上下的见面礼。”
萧明渊凤眸轻轻睨着地上跪着的陈德,曼声开口:“怎么分下去,是你的事,只是本侯交代的事情你得替我一样、一样的办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若有半点儿疏忽......”
陈德腿脚颤了颤,垂首战战兢兢地回话:“奴婢明白,即......即便是侯爷不吩咐,奴婢也定然竭尽全力伺候主子。”
萧明渊呵呵一笑:“是个聪明人。殿下仁善,尔等替殿下效忠,以后有的是好处,下去吧!”
敲打过了承华殿内的人,萧明渊转身,抬眼看见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自己的小皇孙,眸色一瞬间便柔和了下来。
他快步走上前去,垂首牵过宣珩,引着人缓缓往内殿而去:“殿下等久了吧?!渴不渴,方才怎么一直站在那儿,该先进来,坐下好好歇歇才是。”
他将人安置在软塌上,安安稳稳地坐着。
转头看了一旁宫女呈上来的茶盏,里头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萧明渊皱了皱眉,又推开宫女递过来的茶盏。
自己取杯盏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手上一边晾着。
一面沉声开口:“夜里不宜饮茶,以后晚上都预备下来一盏杏仁牛乳,或是桂圆红枣茶,添两勺蜂蜜,殿下喝了,也好安眠。”
宫女愣了一瞬,随即立刻垂首应诺:“是,奴婢这就去膳房吩咐。”
萧明渊这才转头走到小皇孙身侧坐下,抬手将晾得差不多的温水,送到宣珩嘴边儿。
垂着凤眸,含笑低声调笑:“殿下先将就一下,方才哭得嗓子都哑了,先喝点儿润润喉。”
宣珩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一眼侍立在周围的的宫人内侍们。
犹豫了一瞬,垂首慢慢接过茶盏。
“......谢谢,萧哥哥。”他哑着声音道了谢,才捧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这水也是每日宫人从玉泉山上运来的山泉水,入口柔和微微回甘,竟然比平日里饮茶更有番别样的风味。
宣珩一点一点喝了好些,喉咙里才略略舒缓,没先前那般难受了。
他抬起头,正要说话,又瞧见萧明渊拿了一方过了水的温热布巾过来。
宣珩犹豫了一瞬,抬眼轻扫了周围一圈,而后轻轻扯了一下萧明渊的衣角,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萧哥哥......”
萧明渊一笑,转头淡声吩咐:“你们都下去吧,皇孙殿下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
宫人内侍们老老实实地福了福身,安静退下了。
萧明渊这才拿着布巾转过身来:“乖,眼睛闭上,用热帕敷上一敷,不然明日晨起又红又肿的会难受的。”
方才在路上还不觉得。
现在进了内殿,烛火照着小皇孙殿下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比兔子眼睛还红,一眨眼就泛出些许水汽,定是难受得紧。
宣珩轻轻点了点头,仰着小脸儿满脸依赖地闭上眼。
热帕盖在微微发热的眼皮上,蒸腾的热气并没有十分的烫,只温温的带着水汽,缓缓安抚着红肿发胀的眼眶,总算是纾解了几分难受。
宣珩手上攥着萧明渊的衣角没放,乖乖地在原地一动不动,察觉到手上衣角一动,忍不住扯着略略攥紧了些。
“萧哥哥!别......别走。”小皇孙殿下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手指,语调哑哑的,低低的,招人心疼得很。
萧明渊轻叹一声,缓缓坐在宣珩身侧,抬手轻轻盖在宣珩脸上的布巾上,另一只手缓缓落在小皇孙已经略有些僵硬地脖颈上,轻柔地扶正。
在他耳边柔声哄道:“萧哥哥没打算走,乖,别仰着头,待会脖子难受,再敷一会儿,等会膳房还要送吃食过来,萧哥哥守着你用些。”
感受到耳朵边围绕着萧明渊的轻言细语,宣珩安心了一些。
只是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自在。
他在心里别扭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开口:“萧哥哥......”
“嗯?”萧明渊柔声应道。
宣珩抿了抿唇,还是有些忍不住,有些委屈地问道:“......刚才,为什么不叫我......珩儿了,是不是......是不是萧哥哥不喜欢......这么,叫我......”
宣珩心底有些难为情的想。
他不喜欢萧哥哥同旁人一样,只叫他殿下,听起来感觉冷冰冰地,仿佛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层似的。
思忖至此,宣珩心底又有些了悟。
难怪方才萧哥哥听自己叫“萧大人”会这般生气......
......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矫情了。
萧明渊闻言愣了愣,没想到他的小殿下心思竟然这般敏感。
方才自己确实没在外人面前叫珩儿,毕竟小皇孙殿下对外还是要有些身为小殿下的威严的。
他替珩儿立威,自然是要让旁人知道,小皇孙殿下才是承华殿乃至东宫的正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