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只是一个转头,就有人把我吸到了一个好奇怪的树林,怎么走我都走不出来。”
他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新生的同类邪祟问:“你有见过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吗,他叫方长春,我得找到他才行。”
于阿郎没回答,他眼神涣散,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然后盯着岑雪怀里的人头移不开眼睛。
“为…为…什么?
刚成为邪祟,说话还不是很利索,他嗓子眼卡了卡,才捋顺了舌头道:“在你那?”
岑雪却没听明白:“什么在我这在我那,你说清楚点。”
他对邪祟比对人有耐心,但也不多,见于阿郎又磕磕巴巴说半天,他一巴掌上去拍了下他的喉咙,于阿郎只觉得有什么阴冷的力量穿过了他的喉咙,于是他的语言便连贯起来了。
“付青。付青。”
语言连贯了,思维好像没了。
来来回回就只会讲付青两个字,其他的也不说,岑雪无奈地拽起他,像拽着当初的甄红一样,随手拽在身后。
于阿郎没有反抗,眼神只黏在岑雪怀里的人头上。
大概是眼神太炽热了,岑雪怀中的人头没忍住跳出来又踹了他一下。
于阿郎被踹得老老实实,一点反抗都没有,全然不见做人时的戾气。
果然,做人就是有戾气。
岑雪进了塔,塔内是纵横交错的树木,树梢上挂着飘飘荡荡的修士尸体,他啧啧称奇,直觉哦不,肯定是方长春干的。
他绕过那些尸体,看见了被上完色的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这里刚发生过混战,他只是有些预感不好地搜罗着地上的尸体。
“哥哥!”
岑雪在尸体中穿梭起来。
他翻开一具又一具和方长春身形有些相似的尸体,确认不是后便会不断松口气。
于阿郎用迟钝的脑子想起来岑雪要找的人是谁,于是拽了拽他的衣袖,向他指了个方向。
那是春神壁画的高台。
岑雪一跃而上,在壁画前找到了着青色衣裳的身躯。
方长春犹如睡着了一般躺在地上,胸前破了个大洞,还有被利剑穿过的痕迹。
岑雪颤抖地摸上他的脉搏,却寻不到一点跳动。
“哥哥?”
虽然他知道方长春终有一日是要死的,但未曾想过是今日,也未曾想过是这样的死法。
岑雪想,他只是在看不见前路的树林里绕了一圈,怎么出来方长春就死了呢?
他转身掐住于阿郎,恶狠狠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于阿郎沉默了一下,面色冷静道:“他。”
他指了指方长春,又指了指自己:“我杀的。”
岑雪白的像纸的脸色阴云密布,琥珀曈里凝聚戾气,他掐紧于阿郎的脖颈,虽然知道对方是邪祟,早已感知不到窒息,却还是紧紧掐着不放。
“你吃了我吧。”
于阿郎突然道。
“我杀了他,你恨我,那你就吃了我吧。”
岑雪张口就要咬,但他顿了顿,转身看了眼方长春,又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方长春还活着,会让他吃了这只邪祟吗?
方长春总念叨,伤人的邪祟是投不了胎的,但眼前的这只又不是人,而是喝他一样的邪祟。
那可以吃吧?
岑雪犹犹豫豫又要下口,但又始终顿住。
可是方长春也不让他把人头吃掉。
方长春总说,邪祟也有好坏,不能一概而论,也不能一吃了事。
可…可…
他都死了,凭什么还要听他的?
岑雪眼一闭,心一横,就要咬下去,杀了方长春的能是什么好邪祟,那定是无耻之徒,吃了了事。
最后岑雪也没下去口,他放开镇定的于阿郎,头一扭,卸下木箱子,趴在方长春的尸身旁边,小声抱怨:“我怎么就下不去嘴呢。”
“哥哥,都怪你。”
“你应该起来阻止我,你知道吗?”
“你要是不阻止我,更应该起来告诉我了。”
“你怎么不起来呢?”
“你不看着我连吃他的欲望都没有。”
“啊,我连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了。”
于阿郎看了他一会,少年龟缩在青年身边,喋喋不休的小声抱怨。
他想起那个时候,他手中的匕首还捅在付青的胸前。
付青刚刚断了气息,他也是这样躺在付青身边道:“都怪你。”
都怪你。
你怎么…都不起来阻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