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有事!”
韩谷没说话,薄止余将热气直吹到他耳蜗里,他呼吸微微凝滞了几息,双手攥紧。
这身子......
这话题勾子摆的人难受。说书人顿时遭酒客围攻,让他讲的再详细些,这类八卦没人不爱听。但毕竟是天子脚下,不能不顾及。说书人苦苦思索了一番,起了另一个八卦人物的头。
这个人说起来就没什么顾忌了。
又是当下时事。
“这个传统,本朝第一个打破的皇子你们知道是谁吗?”说书人卖个关子,才在数人哄闹下脱口道:“北山王。”
南朝管辖地界内,没人会称呼北山王为帝。朝廷以幼帝为首,都称呼他为北山叛军。
这个说书人显然意识到自己出了纰漏,眼中慌乱一闪,连忙说了一段有意抹黑北山王的话。
“据说北山那逆贼年轻时就生的魁梧壮硕,气力极大,他从小混迹军中。宫内胡来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曾送过先皇一套女人钗裙,荒唐至极。不论哪家贵女都不想赐婚与他。”
这话题敏感多了。
薄止余拨毛豆的手更快了,他有些可惜吴江不在此处,否则还能找对方核实一番。
“北山王当真这么荒唐?”
“都说北山王魁梧壮硕,到底能有多魁梧壮硕。他戏弄先皇可穿女子衣裙,是不是侧面证明先皇身形削瘦的多?”
韩谷听得薄止余嘀嘀咕咕,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高大影子,一脸的乱糟胡子。
他不太确定的想,应该是听说书人说的多了,所以把模糊的记忆里随便找个人的影响套入了吧。
但这是继薄止余后,他第二个想起来的人影,韩谷还是仔仔细细的记下。
美人沉思的模样甚美,薄止余看了两眼,将韩谷未碰过的酒杯举起来,凑到他唇边上,意图不轨。
韩谷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抿了一口,辣酒入腹才觉不对,不由拧眉,盯了薄止余一眼。
“......”片刻后,薄止余换了个姿势坐。
那清丽脸蛋上冒出微微的薄汗,令人目眩。自从两人重逢后,韩谷比以前放开许多,嬉笑怒骂虽仍然清浅,但他却能清楚的捕捉到。
也不知道韩谷以前是个什么样子,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事,怎么会养成那样清冷内敛的性子。薄止余猜想,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京都繁华之地显然是个会吃人的地方。
韩谷总是神色淡淡,清冷不近人的样子,大抵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对韩谷的往昔虽然好奇,但薄止余曾经问过几次,都被对方垂下眼,默不作声的婉拒了。
“旧日已做土。”
薄止余见他不愿提起,便不再提及。他将桌上的坛酒再次倾倒出来,自顾自喝了一杯。
如果以后让他知道,韩谷的以前在哪栽过跟头,吃过苦头。现在可不是以前有期限的时候,他记仇报复起来,绝对没有期限。
韩谷见薄止余不说话了,还以为他有些生他的气,顿时有些不安起来。他暗暗观察着薄止余的脸庞,对方眉眼的气势在看向无物之处,总有股妍丽凌厉的阴郁狠劲。
但在望向他时,对方总是温柔带笑。如春风化雨,潋滟生光。
这样的特别只对一人独享。他们以前在一起,定极好......
韩谷听李庆嘴碎子说过,薄止余是向来没有耐性,脾气也不好的主子,在薄家谁若触了他的眉头,他当场就会挂脸子还回去。当然想好起来也快,薄止余意图要与谁交好,稍稍一说笑,就能令人不知方物。
韩谷身上发热,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和独自啜饮的薄止余碰了一下,两人的唇光使得满屋生辉。
对上薄止余的双眸,他不由心底微颤。
对方长的太好看了些。
殊不知,薄止余也在欣赏他的脸庞,清冷出尘的美人气质令人赏心悦目,那压抑在身子里的热烈,也在被他一点一寸的探索出来。
“想喝酒?”
他挑眉低笑。
韩谷经不住这一招,“只陪......三杯。”
下面的说书人还在为自己找补,一连说了北山逆贼数大罪责。不敬兄长,抗旨拒婚,鱼肉百姓,对部下非打即骂等等。
酒客们听不下去了,将手里的瓜果皮都扔上台,试图轰他下去。
“你这是拿了官家的钱还是怎么着。这么乱说话。小心北山叛军打进来后,第一个就拔了你的舌头!”
满堂哄笑。
说书人讪讪,知道今天这场排不下去了,正想离开。
但去被店家拦住,“先别着急走。老张,你摊上事了。走吧,二楼雅阁贵客请你过去!天天都叮嘱让你这嘴把把风,我看早晚有一天,你得在这上面栽跟头!”
说书人:“......”
薄止余看见说书人被店家带到了隔壁,正是他们本来想要踩点的那间,顿时有些好奇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
很可能是官身。
普通百姓不会闲到管这种嘴皮子上犯忌的事。
有些担心巧合的撞上王文平,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将雅间的门关上了。转身后,将这个顾忌告诉了韩谷。
韩谷听完,也觉得有这个可能,“金陵城内,会出现在这个酒楼里的官员,又是在这个关节口,大概率是他。”
薄止余将酒楼雅间内的窗户也关上了,万一他们的动静顺着空气流传到隔壁。
“这些天,从新政里得闲的不止我一个。他有空来看看祖坟不奇怪。”来之前,他就考虑过可能会撞见王文平的事,“暂且避避。”
韩谷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外面清凉的空气被窗户阻断后,室内的温度显得一下子升高了许多。
三杯酒下肚,在他的唇齿之间,皆是火跃般的辣意,这酒水越喝越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