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蹲在灶台烧水生火,对于常年野外生存的他来说,这点活计到难不倒他。只不过,他的水烧开了一锅又一锅,对于怎么蒸熟一碗饭,仍然摸不着头脑。
毕竟没人告诉过他。
蒸饭,要用中指。
吴江竖起耳朵,他听到了薄止余回来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木柴走出去。
薄止余神色恹恹,一进门就瘫在了榻上,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够抄录一天的账簿,手都抄麻木了。
“但是看着那群难民。实在很难不令人产生同情心。”他将头埋在枕头里,长长吐气,累的是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弹。
韩谷目光一凝,注意到他的手在细微颤抖,微微蹙眉,在低声安慰了几句后。走出门外,他眯起眼,正好瞧见凑过来的吴江。
“你今日烧的水,还热着吗?”
“......”吴江本意想在太子跟前多晒一些存在感,免得这位太子殿下不顾身份与薄止余成苟且之事。
他看出来了。
截至目前,两人虽然在一张床上滚过,但还没到那种程度的滚床单。
平心而论,他觉得薄小少爷挺出众的,但还没出众到足以将他们北朝的太子爷拐跑的地步。
见吴江不吭声,韩谷眼神瞬间锋利起来,低声道:“他一连忙了数日,十指红肿,身上也不知道在哪磕碰了几道血口子。”
——恐怕是发银钱时不小心被激动的难民撞到了。
"......"吴江转身,“水还在锅里,我去打一桶送来。”
至于打到屋里的水,太子殿下怎么用的,他权当不知道。
......
这一日,薄止余又早出晚归。李庆担心少爷,乔装一番跟着去了。独留韩谷和吴江在院中。
韩谷也没闲着,他抄录了几本书,准备拿出去书斋售卖。他的笔法很漂亮,龙飞凤舞,有大将之风。
吴江担心太子安危,打算跟着同去,可转眼却看到了韩谷手中捧着的纸张,外露出他所写的内容。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吴江抬头:“......”
韩谷面色不动,神情淡淡,显然是专门露出来让他看见。
吴江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着韩谷一路到了书斋,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将自己所亲笔抄录的圣贤书买了个白菜价。
途中,太子殿下还一脸冷淡的在路过的狗皮膏药摊子上,买了几贴狗皮膏药。
那游方道士再三叮嘱,“一定得贴到伤患之处。才有效用。”
韩谷:“知道了。”
游方道士见他长相出众,不免多攀谈了几句,“原来是小夫郎啊,我这里还有一种贴药,保你夫君用完之后,浑身舒坦。只需要贴在对方肚脐下三寸。生龙活虎,药效顶呱呱。”
似有回春之效。
韩谷眼皮子眨也不眨的将剩下的银钱,用来买下这贴活虎药。
“......”吴江麻木。
听闻太子殿下精通医术,难道也会被骗?这人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这两个贴药分明闻起来都是同一样东西啊。
——太子殿下此心已坚如磐石,此情已深不可动摇。
在反复观察和尝试了多次后,吴江灰心意冷,他逐渐相信太子殿下是真的爱上了薄小少爷。两人正在最危险的地方,在南朝的眼皮子底下谈起了恋爱。
还是尽快联系上吴刚大将军派来的那一小队人马为上。
这一日吴江跑出金陵城外,试图与吴刚大将军所派出的人马取得联系,不巧遇上薄止余这一天请假回来。
春光沐浴青草芬芳,金陵的年关市集也比往年热闹些,薄止余牵着小糖走在石子路上,身边韩谷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们单独出来踩点。
曹家的祖坟,薄止余本来一直没有去看一眼的意思。眼看到跟前了,他终于决定找找看在什么地方。
不过,还真是有点‘近乡情怯’。
薄止余左手捏着一串糖葫芦,右手裹着一包驴肉火烧,当着小糖的面,递给了韩谷。
本来是要买糖葫芦给他吃,但他刚刚注意到,韩谷清冷的眼神落在那饼子的上面,停留的时间有些长。
饼皮炸的酥脆,将红艳艳的肉片夹住,热气蒸腾,一看就很好吃。
薄止余当下道:“店家,来两份驴肉火烧。”
韩谷接过后,眉头稍稍蹙起,在街头吃饼,会不会不太好……
薄止余余光一掠而过,出声催促,“快尝尝,一会凉了,饼就不香了。”他一面说,一面凑过头去,想要让韩谷喂他一口。
“……”韩谷下意识的低下头,一口将饼子咬的嘎嘣脆。
薄止余的嘴唇正好碰上他的脸颊,蜻蜓点水后,心中一痒。
原来再清冷的人也会护食。他暗暗大笑,但绝不能让韩谷知道他在憋笑。